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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幽自石頭城出來,便將那件輕若無物、薄而冰涼的雪鱗甲貼身穿在了衣服裡面。甲衣是一件小馬甲,略微有點彈性。細密的鱗片仿若經過特殊打磨,似一枚枚冰雪砌成,表面泛着幽蘭的光。

穿上這件防禦型凡器,她感覺心裡踏實了許多,步子也走得輕快。

突然,她微微一怔,看着前方,眼睛危險地眯起,停了下來。

“老馬,你這次事情辦得不錯啊,得了不少好處吧?”一個壯碩的中年大漢拍了拍身側一個比他年輕少許的中年人肩膀,揶揄笑道。

“嗨,你也知道那位小姐的脾氣。這不是……”被拍的中年人笑了笑道,“剛好投其所好了嘛。人家一高興,手指縫裡隨便漏點什麼下來,就夠咱們好好賺一壺的了。風兄這麼強,若是也能依附其下,定比我馬某要強得多了。怎麼樣?需不需要兄弟我給你引薦引薦?”

“哦~?是哪位小姐啊?不如也給我引薦引薦吧?”

“嗨,那當然——”馬興昌突然頓住,望向聲音來處。臉上一怔,張了張嘴,扯出一絲笑道,“雲……雲師姐,好久不見,別、別來無恙。”

“是啊,馬師兄,別來無恙啊。”那個聲音主人笑眯眯道。

那人負手而立,一身墨綠衣裙,不是雲之幽又是誰。

“你們認識?”風姓大漢疑惑地偏頭看了看二人,問道。

這兩個人雖然同為鍊氣期六層,但若要細究的話,馬興昌畢竟已入鍊氣期六層多年,純論修為的話還是要比少女略深一點的。卻不知為何這馬兄弟要喚這名明顯年紀不大的少女為師姐。

“是呀,老相識了。”雲之幽笑得眉眼彎彎,親善可愛。

“這位風師兄,不知,可否留下我二人敘敘舊?”她看向風姓大漢,桃花眼裡水光盈盈,卻驀的叫人身上一寒。

風姓大漢也有練氣七層的修為了,卻不知為何這名師妹竟會給他帶來這麼強的壓迫感。當下擠出幾分尷尬的笑,連道:“老友敘舊,應該的,應該的。風某就不打擾二位了。”

“風兄——”馬興昌臉色有些難看,出聲叫道。

卻見那壯碩的身軀仿似沒有聽見般,急急走遠了。

“馬師兄好似不高興與我敘舊?”雲之幽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無辜道,“難道馬師兄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

“怎麼會?”馬興昌腆着臉笑了笑,殷切道,“那日本就是雲師姐先接的任務,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實么,馬某怎麼會生氣呢。”

“哦~?這明面上不敢生氣。難道——”雲之幽眨了眨眼,歪頭道,“馬師兄是想告訴師妹我,您暗地裡可生氣了?”

“怎麼會?!”馬興昌心裡一驚,臉色又變了變。

“哎呀,可是……馬師兄,你這臉色可不太好呀?”

“這、這……我生來就一副哭喪臉,讓師妹看笑話了。”他低着頭拍了拍自己的臉皮,賠笑道。“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給師妹甩臉色看啊。”

“你不敢……?”雲之幽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呵呵輕笑一聲,轉瞬冷然道,“我看馬師兄的膽子不需要借也大得很嘛。敢私下攔截給我送信的人,還妄圖打探我秘密,我看你不是不敢,你是太敢了!”

這話一出,聽得馬興昌一哆嗦,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他已經很久沒有管那邊的事情了,都快忘了這事兒。他當時純粹是仗着身後有單定做靠山,抱着幫他出氣好邀功的心態,剛好那天去無妄峰辦點事,湊巧碰見有人在四處打聽她的消息。

想到因為雲之幽被單定罰,心裡到底有點怨氣。如果能讓這人倒大霉,他倒是樂見其成的。

本來他只想簡單用攝魂術搜查一番,結果沒想到區區凡人,居然能擋他攝魂術搜魂。當下認定這人一定是被雲之幽下了什麼禁制,懷揣的定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於是就自做主張暗地裡使了點手腳。

沒想到後來單定居然死了,他以為這事情就這麼無聲無息完了也好,想來那個凡人在他的暗中指示下,應該早死了才對。

既然死無對證,他自然沒什麼可怕的。於是又重新找了個靠山,一切都挺順的。沒想到居然在今天,舊賬被翻了出來。

“我、我、我……”他結結巴巴道,額上浮起一層冷汗,“我當時那是被豬油蒙了心了,雲師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我、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見雲之幽身側四片淡白薄芒於空中若隱若現,起起伏伏,已是嚇得腿都有些發軟。

“馬師兄何必妄自菲薄,我看你精明得很呢。”雲之幽眉眼彎彎,對他微微一笑,用商量的語氣輕輕道,“不過嘛……我這人一向都不喜歡留後患,與其等你回去後再暗地裡給我下絆子煩不勝煩,不如今天就一勞永逸,你覺得可好?”

話音剛落,便見一朦朧虛影一閃而過,馬興昌尚未反應過來,雲之幽就已近在他身前尺許。

馬興昌大驚,當下便要祭出自己的防禦型凡器。

耳畔卻彷彿聽見一聲無聲轟響,他只覺心神俱震,身子已倒飛出去。

胸口處一個巨大的掌印凹陷進去,馬興昌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眼神一厲,想要掙紮起身,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了。

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撇開身上錐心之痛,神識顫顫巍巍地祭出自己儲物袋中一沓火球符,轟然一聲在雲之幽身側炸開。

一陣輕煙過去,一個墨綠身影毫髮無損地自煙幕中緩緩走來。

馬興昌絕望地閉了閉眼,咬緊牙關,祭出了自己殺傷力最大的武器,鬼谷匕,打算做最後一搏。

雲之幽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跟他浪費時間了。

身側四枚太極飛龍片光芒隱現,在雲之幽的指使下,如流星利箭般向馬興昌飛去。

眼見這利刃飛來,馬興昌一邊祭出鬼谷匕一邊忍住劇痛絕望嘶聲道:“我如今依託於百慧峰王文君手下,你不能殺我!御靈宗也嚴禁弟子相殘啊!”

王文君?

雲之幽咧了咧嘴,笑眯眯道:“焚屍滅跡,懂嗎?這種事情你應該沒少干吧?”

當下手上一揮,太極飛龍片已無聲無息出現在馬興昌脖頸前三寸處。甚至,他都能隱隱感覺到一股銳利的鋒芒已割開了他的皮膚和血管,絲絲縷縷的鮮血一點點滲出來。

“住手!”

突然,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力量將無法動彈的馬興昌嘭的撞開,太極飛龍片一個遲疑,擦着一人手臂斜斜划過。

“你在幹什麼?你想殺人?!”

來者從地上爬起來,杏眼圓睜,彷彿不認識雲之幽般,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秦律春。

雲之幽挑了挑眉。

她怎麼會在這兒?

神識一掃,更遠處一個強壯的大漢瑟瑟縮縮地躲在草叢樹木後面,彷彿被剛才一幕嚇到了,又好似怕被發現身形。

他以為叫來個同是無妄峰的,就能制住她了?

不對。雲之幽看了眼眼前只有鍊氣期四層修為的秦律春,任是任何人找幫手都不可能叫上這麼一個人。難道是因為知道這少女身份特殊?

“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這麼壞?!”秦律春看了雲之幽一眼,俏麗的臉蛋氣得發紅,“同門弟子怎麼能自相殘殺呢?他若是做錯了事,你罵他一頓就好了。即便是你身上現在諸多秘法在身,也不能隨隨便便殺人啊?”

諸多秘法在身?

又是這樣。

雲之幽眸光一凝,認真看了她一眼。

比之兩三年前,少女身量更加修長,正是十五六歲的好年華。穿着一身桃紅花裙,大大的杏眼還在瞪着她,比起初見時的笑意盈盈,此刻這副暴怒的樣子,倒更顯出幾分天真與不諳世事來。

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女模樣,怎麼會一眼看出她諸多秘法加身的?

雲之幽眨了眨眼,揮手將太極飛龍片召回,卻並不收回自己儲物袋,而是笑了笑道:“我今日不殺他,待他日得勢,他也會殺了我的。”

“不會的。”秦律春認真道,然後低頭問地上躺着的馬興昌,道,“我會跟他說,讓他放下仇恨的。我問你,你以後可不可以別找她麻煩?”

猶自還在吐血的馬興昌抬起頭來,暗自恨恨看了眼雲之幽,邊咳邊低低道:“不敢。”

他這麼說,秦律春卻皺了皺眉,不滿意道:“你要認真些說實話才行。我再問你一次,今日之後,她不找你麻煩,你也別找她麻煩,可以嗎?”

這次過了半響,才聽見一聲低低回應。

“好。”

“嗯,這次倒真誠了許多。”說罷她拍了拍手笑了,轉頭對雲之幽道,“你看,他同意了。我能感受到,是真心實意的。”

雲之幽垂眸不語。

她確實跟這個秦律春不熟,不過一面之緣罷了,要說看在她面子上罷手,給自己留下一個莫大隱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是這人身上着實有幾分古怪,讓她有些躊躇。

突然,她抬眸望向前方。

與此同時,秦律春似也感受到了什麼,興奮得向前方遙遙揮了揮手,大叫道:“這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