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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深深的洞底,雲之幽緊張地背靠洞壁,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苦笑。

一刻鐘前,她剛剛從三條岔路的最左邊那條通道逃出來。

會選擇這條路,是因為她隱隱覺得,子羅盤告訴他們,這是唯一一條生路。

她剛才細細觀摩壁畫,探究這位元嬰大修士生平,發現她並不像是弒殺之人。一個對待陌生路人都會伸以援手的修道者,又怎麼會真對自己後人不聞不問呢?雲之幽猜測,恐怕最初她會留下子羅盤,也是想給誤入此地的後人指明一條生路,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瘋狂到抱着掘墳的念頭專程而來吧。

也正是因為子羅盤,所以他們才沒有被此地大陣直接絞殺。

而那三條岔路口,雲之幽想,應該是這位心懷仁念的元嬰前輩給出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料想不錯的話,白色的指針指向的應該是出路,黑色指針指向的是有死無生之路。原本按原路返回也是可行的,可惜,雲之幽不知道最後在那古怪石室內出了什麼岔子,總感覺時間緊迫,恐怕原路返回是行不通了。

所以雲之幽才會在最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最左邊這條路。

這一路果然很順暢,就在雲之幽看見這個洞口光亮,以為馬上就能逃出生天之時,卻沒料到生機轉眼變為絕境。

又是一條大蛇。

雲之幽有些頭疼得覺得,莫不是自己命犯蛇煞?

而且眼前這條大蛇顯然和以往所見妖獸不同,它似乎還有了些許靈智。

雲之幽剛從通道穿到這個洞底的時候,就看見這條渾身晶瑩剔透的蛇尾部點地,長長的蛇身攀附向洞頂,口中銜着一株閃閃發光的草,探出洞口。

也不知這個洞口對它有什麼特殊禁制,它只能將將把發光的靈草探出洞口外面,自身卻不能越界半分。

在這條蛇長年攀附的那一側下方,積了厚厚一層白骨。有人形的,有蟲類的,有飛禽走獸的,更有的已經風化湮滅成灰燼,細細粉末壘成白色沙丘。

在這堆白骨左側,有一個巢穴,巢穴旁堆積了一層皮,看樣子是它褪下的。更甚至在那層皮下,還有一堆蛇骨,也不知是之前自然老死的,還是被他們自相殘殺吃掉了。

有些許靈智,又無比強大。

雲之幽撫了撫剛剛險而又險逃過它一個甩尾,卻被尾風劃拉了一條血痕的胸口,只覺骨頭都有點隱隱作疼。

更要命的是,她的藤蔓和太極飛龍片對這大蛇全無用處,彷彿撓痒痒似的,更遑論她那幾隻不過練氣三層修為的靈霄蟻了。

雲之幽抬頭,只見那條渾身晶瑩剔透的蛇,蛇首高高昂起,海藍色的眼睛或譏誚或輕蔑地看着她,彷彿在望着一道餐點。

忽然,它動了。

蛇身一圈圈盤起,上半身高高聳立,嘴巴咧開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幅度,隱有靈光閃爍。緊接着,一串冰凌便如利劍般向雲之幽疾射而來。

雲之幽眸中靈光湛湛,身形仿若遊魂鬼影,看不真切。原地分出的三道殘影,向三個不同的方向逃竄。

“叮!”“叮!”“叮!”

幾根冰棱刺在洞壁上,竟足足陷進去三寸。

見第一波攻擊落空,大蛇卻似乎並不着急,甚至還悠閑地吐了吐信子。

雲之幽在距離剛才所在丈許遠的地方現了身形,卻比之剛才更為狼狽。這大蛇攻擊速度太快,儘管看起來似乎只是隨意一擊,她也並沒有完全躲開,這就是實力的絕對差距。她推測,這大蛇恐怕至少得有築基以上的修為。

雲之幽粗粗喘了幾口氣,她此刻實在不是很好受。身上有多處劃傷,最致命的還是左小腿處,被貫穿了一小塊冰棱碎片。如果僅僅只是流血疼痛也就罷了,更不妙的是,這冰棱帶着一種寒入骨髓的凍意,她身上的所有傷口,都隱隱結了一層薄冰,這股寒氣彷彿要滲入她的四肢百骸,連腦子都凍得有些發懵,念頭好似都遲緩了許多。

大蛇好似從來沒這麼玩兒過,此刻,隱有些許靈智的它好像並不着急給雲之幽致命一擊,它呼了口氣,一層層薄冰便在洞內慢慢攀附,洞底的溫度陡然又降低許多。

雲之幽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咬了咬牙,最後看了它一眼,忽然全身靈光大放,竟悍不畏死似的迎面沖向了大蛇。

看着這個弱小的可憐的小不點朝自己衝來,大蛇還饒有閑心地探出蛇信舔了舔自己海藍色的眼睛,然後緩緩張大嘴,準備給她致命一擊。

如果心跳有計數的話,雲之幽想,她此刻一定達到了這輩子最高的頻率。

她瞪大雙眼,眼睜睜看着自己鬼行步施展到極致,速度飛快地沖向大蛇,並離它大張的嘴和獠牙越來越近!

三米!

雲之幽一抹儲物袋,將某樣東西捏在了掌心。

兩米!

雲之幽全身靈氣似不要命般向右手心瘋狂匯聚。

一米!

大蛇口中藍芒凝聚,眼見致命一擊即將撲面而來。雲之幽忽然腳下一個拐彎,向大蛇右側處通道彈射而入。同時,右掌心重重一揮,一道紫色靈光如閃電般向大蛇疾射而去!

“轟隆!!!”

彷彿天地同時跺了跺腳,饒是被護墓大陣略微擋了一擋,剛好處於邊緣的通道口,還是被一大串碎石轟隆滾落,徹底掩埋住了。同時蓋住的,還有剛剛飛馳而至的雲之幽。

……

這個季節春色正盛,陽光似碎紙薄金般灑下,夾雜着山風的清潤和些許暖意。

趙百草最愛在這樣的日子裡去山上摘些草藥,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她早早地便上了山,不過一上午,便背着半背簍的黃精自山上返回。

途經一條小溪澗的時候她頓了頓。

她家就在陽樹鎮近郊,從這裡過去,每天都會經過這條溪澗,只要再繞着迷霧森林的邊緣走上半柱香時間,便能看見她家大門口了。

往日里她都會直接走回家清洗,可是今天……

她看了看自己挖黃精而沾得滿是黃泥的手,決定在這裡就近洗漱一下。

她放下背簍,緩緩向溪澗靠近。

這條溪澗自山上流下,是向著迷霧森林內流去的。這不,就在她左側兩米處,這處水流便隱入了那白茫茫霧氣中,再也看不着了。

生活在陽樹鎮的居民都知道,迷霧森林是絕對不能進的。她洗凈了手,便站起身背上背簍準備走。

忽然,她身體僵了僵。

趙百草僵硬地轉頭,清秀的臉上表情似都有些扭曲。

她沒看錯吧?

她瞪大眼珠子,上下唇齒碰撞間發出哆哆嗦嗦的敲擊聲。

這是什麼?

手?

一隻手?

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自白霧中緩緩探出。

這麼詭異的一幕場景,發生在這被稱為禁區的深林密野、青天白日下,若是平時,趙百草一定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可今天,儘管她的雙腿已經怕得有點發軟打結,還是站定在了原地,沒有被嚇退。只因為,這隻手的主人明顯過分年輕。她爹是個土郎中,她自小耳濡目染,也學了幾分醫理。但凡行醫者,不論醫術強弱,總有那麼幾分大醫精誠之心。

因此,看着這明顯偏稚嫩的一隻手,儘管她仍有些害怕,卻還是強迫自己沒有立刻跑掉。在原地哆哆嗦嗦掙扎了半天,似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狠狠一扭頭,少女的脖子發出咯噔一聲清脆的骨頭響。

趙百草衝上去,雙手扯住那隻暴露在外的手,咬緊牙關一用力,便將這隻手的主人整個拖了出來。

這是一個……人?

雖然這人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就沒幾塊不流血的好肉,但就那幾塊還掛在身上的破布破袋子,還是能勉強看出人形,姑且先稱之為人吧。

這人左小腿好似被什麼東西貫穿過,導致整個左腿充紫發脹,比右腿足足大了一圈兒,竟似冰塊般硬邦邦的。這人實在是流了太多血,身上傷口也過多,有看似是被什麼鋒利事物造成的劃傷,也有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毒蟲撕裂咬傷的地方,還有一些鈍器重物砸傷,更甚至還有好似被什麼爆炸餘波烤到燒糊燒焦的痕迹。

饒是自小便跟着爹東奔西走四處出診的趙百草,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怖的傷體。

她哆哆嗦嗦地蹲下,伸出一隻手,指尖不受控制的一直抖動,停在了這個人的鼻子前方。

“還活着?!”

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波動,趙百草驚叫一聲,睜大雙眼,直覺不可思議。

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活着?

猶豫了一下,看了眼這個高度似比自己還要矮上幾分的人型生物,趙百草將背簍轉到身前。蹲下身,將這個傷員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向自家走去。

一幢三間木屋平房,帶了個獨門小院子的院門口,一個穿着灰藍色布衣的秀氣少女,背着一個血肉模糊的生物,吧嗒吧嗒叩響了院門。

“阿爹!快開門!”

“阿爹!”

“救命啊!”

“來啦來啦。你這丫頭,多大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

院內中年男人放下水瓢,隨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跑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