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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幽眉心微微一皺,後面關鍵的話任她如何細聽卻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響了,好似這兩人的交談從不曾存在過似的。心裡一急,準備毫不遮掩地將全身靈力調動起來再聽聽。

“不可!”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雲之幽回身,見月夜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便無奈地坐了下來。

“長寧城裡修士眾多,師妹還是低調得好。”月夜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這才輕悠悠說道。

“這二人施展隔音術,以我們的修為,要想不聲不響地偷聽,難。”清清泠泠的聲音似浸了冰一般淡而冷。

雲之幽詫異地望了他一眼,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以她對他的了解,這人可從來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忽而轉念一想,似是想到了什麼,目中多了幾分瞭然。

雲之幽目光複雜滿含深意地瞄了月夜一眼,戲謔道:“師兄不想回家看看?”

家?

月夜端起茶杯的手微頓,抬眼瞥了眼雲之幽,眸光清寒。

嘖。

雲之幽無辜地撇了撇嘴,也開始閉着眼睛老神在在地品起茶來。別人如何與她有何關係,有時候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正想着菜也陸陸續續地上了上來,琳琅滿目的菜色看得雲之幽食指大動。今日自己做東,雲之幽自然不會客氣,什麼事都等吃飽了再說也不遲。當下挑起筷子便朝最大的那塊紅燒肉夾去。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四弟么?原來您還活着啊,剛才看了半天我都不敢相認呢。”一個尖利刻薄的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聽得話語里內容,雲之幽眉頭微挑,瞄了一眼月夜,瞅見他不動聲色的臉後,便也不慌不忙地將那塊紅燒肉夾起來細細吃下了肚裡,這才斯文地擦了擦嘴,慢悠悠向來人看去。只不過眼神戲謔,頗有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來人果然年輕俏麗,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衣着華麗,一看便知富貴。在她身旁還有一約摸同樣年歲的青衣少女,相貌清秀,氣質出眾,一眼便曉尊榮。只是此刻外表這般出眾的兩位妙齡女子卻爭相簇擁着一名藍袍少年,讓人不由對這少年的身份越發敬畏起來。

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俊秀儒雅,嘴角帶笑。這樣的笑容配上這樣的容貌,親和力十足。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有幾分相似的氣質,令雲之幽禁不住有幾分好笑的腹誹了幾句,又老神在在地夾了一筷子菜。

這人身邊還站着一大幫子人,一名十四五歲神色倨傲的錦衣少年看起來似是跟那二位少女一般與他頗為親近,站得也離他最近。其餘的也全是衣着光鮮之人,不過卻全都以他為首的樣子。

“牡兒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名青衣少女聲線溫和,目光溫柔地望向雲之幽這一桌。準確地說,是望向月夜。“四弟自小便容色罕見,世當無其二。自然是不會認錯的。有何不敢相認的呢?”

噗!

雲之幽連忙以袖擋臉,端起一杯茶壓了壓,只覺胃裡有些發酸。

偷偷摸摸瞄了一眼月夜,這一瞄可不得了!只見向來萬事萬物雲淡風輕不為所動的月夜,居然罕見的面寒如冰,墨玉般的眸子深處似有一個深深地漩渦,裡面雲譎波詭,風起雲湧,極其危險。

咦~?

雲之幽摸了摸下巴,在思考剛剛那少女說了什麼值得大動肝火的話。難道……是說他容色罕見,不高興了?這是什麼邏輯?

不過——

雲之幽真想一盤子扣月夜頭上!這群人有幾個看起來都挺厲害的,月夜難道還想正面硬剛?平時的冷靜自持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想死也別帶上她啊?

她眉頭微皺,眸光微深,突然“哐”的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月夜身前的桌子上,“喂!你聾了么?別人跟你說話呢!”

這裡她年紀最小,一身修為卻是不低。因着她跟月夜同坐一桌,有人早就注意到她了。卻因為摸不清其底細不好開口。此刻,她反倒是自己跳了出來了。言語間兇狠潑辣,好似一個被長輩寵壞全無規矩的野丫頭。

這一掌震得月夜身前玉瓷白碗嗡嗡直響,月夜再抬眸時,目光已是清而靜。

終於,他站起身來,直面眾人。

他面朝眾人時,唇角已是掛上了淡淡的笑。

假惺惺,好樣的。

雲之幽滿意地點頭,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了個茶杯開始老神在在地啃茶,擺明了一副似是要看好戲的樣子。只是那位置稍微有點不對勁,似是離那門口又近了些,離那藍袍少年又遠了些。

這也是剛進城的時候聽那衛兵說長寧城內嚴禁打鬥,她這才有了點底氣坐在那人眼皮子底下。要不然以她以往的習性,早就跑得沒影了。對面之人也並非全是修士,除了那藍袍少年,青衣少女,錦衣少年以及其他幾個不知名的人以外,包括剛開始開口的那俏麗少女周身都毫無靈氣波動,不過是普通凡人而已。

“原來是兩位姐姐。”他淺笑,賠禮,“剛才人流太多,兩位姐姐在人群中,倒是不太容易被發現,是夜眼拙了。”

青衣少女聽了這話面色有些古怪,俏麗少女就要暴怒而起。然而,不待眾人說話,一個倨傲的聲音突然傳來。

“呵~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幅改不了的死德性啊。”

錦衣少年上前一步,眼神曖昧露骨地在月夜身上上上下下掃過了一遍,忽然聲音變得低沉詭秘起來,“不過……這‘勁兒’瞧着倒是比以往更大了些。”

雲之幽看得眉心一蹙,垂首喝茶,眼神卻不動聲色的將錦衣少年打量了遍。

明明身為一名修士,卻臉色發白,腳下虛浮,眼下浮腫。嘖……腎不好吧?

“三哥。”月夜眼眸忽然眯了眯,聲線變得更加溫和,“可是忘了家族規矩?”他輕輕撫了撫墨色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整個人的靈氣波動突然毫無遮掩的釋放出來,直逼錦衣少年!

“夜現如今已是一名修士,”他低低嘆道,一聲嘆息里好似包含了千秋歲月般的縹緲難尋,“論修為,似乎比三哥還要高那麼一點呢。”

錦衣少年驚懼,卻有人比他更是驚異。從一開始便一言不發作壁上觀的藍袍少年此刻神色終於凝重了幾分,原先一直帶着的淺笑也終於收斂了幾分。

他長袖一拂,一股淡淡的靈氣波動在錦衣少年身前盪過,錦衣少年如蒙大赦般鬆了一口氣,此刻他的臉色已有些發白,汗珠從額頭一顆顆滾落,驚懼地看了一眼月夜,慌亂地退到了藍袍少年的身後。

“早聞西湘城堂叔家有一子從小聰慧過人,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月昊在這裡代表家父,還請堂弟回府一敘。”他神色誠懇,倒不似作假。

這不由令雲之幽對這叫月昊的人又高看了幾分。他倒是比那個腦殘的錦衣少年要聰明得多了,不愧是頭頭兒。大眼眨了眨,心裡暗暗點了點頭以示對這人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