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兩三日,能夠渡過天溝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能過去的人,恐怕真有可能被永久留在這秘境內了。
當然也有極少數較為熱心的修士,有能遮掩氣息的手段或者強渡的手段,可以幫人。
可就在那人群最密集處,發生了一件事,直接導致自此再沒有這樣的人出現了。
有一人連續三次四次幫人渡溝,看樣子他施這手段所費精力也不小,幾次下來,靈力幾乎耗盡,也已經有些力竭。
正在對岸調息時,幾名剛剛他幫過的一伙人見他精疲力竭,不知是何想法,竟起了歹心,趁他虛弱不備,殺了這人,奪走了他的財物。
自此眾人嘩然,原還有幾分於心不忍也想隨手幫一幫的幾人,瞬間熄滅了這份心思。
說到底大家都是修士,出去時風光落寞自享,進來後也該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才對。
自然有助人後受到萬分感激的好心人,但那位枉死的好心人,也同樣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受此一激,誰都不願再多管閑事了。
……
“卜師姐,你們可有尋到出口?”
剛剛幾人分散開來尋找出口,到現在才匯合。
見卜彤搖了搖頭,雲之幽將玉牌拿起,又放下,最後乾脆一把將其丟進了儲物袋。
“玉簡上已經沒有指路線了,這證明我們就在出口附近,卻不自知。”
她拍了拍身側的洞壁,厚實堅硬。
外面的山無論內里如何陡峭崎嶇,自高遠處看,山形大致都挺相似的。
而這座山卻形狀古怪,像是有位擎天巨人拿着工具細細雕琢打磨出來的外觀一樣。
粗粗估計,像是一隻……狼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幾日前的巨大聲響,這裡的一些野生山洞都已被填堵住了。
有的行路不通之處,還得靠他們自己邊走邊開路。
“距離出口被撤所剩時間不多了,既然就在這附近,那不如我們就從這裡開始,分開來向四方挖尋吧?”
許潔兒提了個建議,張大軍也同時附議。
雲之幽想了想,覺得出口位置應該距離這裡不超過方圓百丈距離,只是全部掩在了山體之中,所以難尋。
出口這東西自帶防護,除非肉眼所見,否則用靈識根本探查不到。
眼下,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見卜彤也點了點頭,便伸出左手拍了拍身側一處牆壁,笑道:“那我就走這個方向吧。”
嘶——
雲之幽臉色忽然一變,彷彿一瞬間血色盡失。隨即她飛快垂首,長發垂落,濃密的睫毛也微微動了動。
“小丫頭,你手怎麼了?”
左手忽然被唐塵抓住,他眉心一蹙,眸光瞬間微微沉了下來。
少女的手本就細嫩白皙,但此刻,雲之幽的幾根手指,至少有一半,都變成了玉石灰一樣的顏色,彷彿失去了所有活人生氣一般。
與她原本膚色對比,更加鮮明。
雲之幽調整了下呼吸,暗自壓下左臂忽然帶來的一陣劇痛,抽手笑了笑:“受了點小傷,待我抽空吃點葯調息一下即可。”
見幾人目光都疑惑投來,唐塵張口還待再說什麼,雲之幽忽然將就左手轟了一掌。
側面,大片牆壁轟隆隆坍塌。
靈光拂過,碎石便被收進了儲物袋。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清理出了丈許遠。
“事不宜遲,各自出發吧。一旦誰發現出口,別忘了傳訊。”廣袖垂下,她笑眯眯看了幾人一眼,然後轉身向自己選擇的那個方向走去。
“小丫頭,我可沒答應啊!”唐塵眼睛一眯,本想跟上去,卻見周圍其餘幾人已經各自選了個方向走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彎曲,抵在唇側思考了一小會兒,最後搖頭一笑:“我還是去上面看看那造成霞光異象的,究竟是什麼寶貝吧。好不容易來這一趟,若是不去豈不可惜?”
說著,他身法極快地向一個早已挖好的通道行去。
半途同行的那個小白臉,早就已經跟他們分道揚鑣了。現在回到那個位置,應該還可以撿現成的路走。
……
茂密的叢林十分靜謐。
其中有一塊巨大的空地,空地中,有一座古怪的大門。
此刻門前,卻有幾個人目光複雜地盯着它。
“怎麼才這麼幾個人出來?”
“根據出來的幾人口中所述,這秘境內確實不像想象中那樣危險。”
“那為何到現在了才這麼幾人,莫非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門還好好的,可見空間穩定,還能有什麼變故?我看啊……是那些小輩被裡面的寶貝迷花了眼,貪心不足,一時捨不得出來吧?”
“穩定?前兩日出口結界已經有些莫名鬆動了……他們要是再不出來,這出口怕是不撤也得撤了。”
一時議論紛紛,想起出來幾人囊中所上繳出來的東西,他們心下無不歡喜。
有些東西在外界已經很少見了,自然希望能回來的人是越多越好。
……
“轟隆隆!”
再打通一片岩洞,雲之幽緩緩靠着岩壁坐下,額前冷汗一滴滴淌下,她卻彷彿渾然不覺,只是右手緊緊攥着左臂,眉心緊緊皺起。
內視之下,左臂血肉內,一朵黑色嬰兒模樣的花彷彿帝王一般緩緩旋轉,將另一朵白色的擠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根須更是化成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結滿了整隻手臂。
甚至一度還有向上向肩膀脖頸處蔓延的趨勢。
只是在將要及肩時,被一道淡淡的封印力量給擋住了。
這當然不是雲之幽能做到的,是進來前游不醒給她下的封印。
不然,單憑她現在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這回天花對她的侵佔。恐怕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真的淪為一團靈藥養分。
即便是有了這道封印,她身體內原本自己從未察覺過的一些綠色光點,也不斷被生生吸了過去。
譬如此刻,她的整隻左手掌,都已成玉石灰一般的狀態。
再不能為回天花提供半分綠色光點,也不再聽雲之幽使喚了,儼然已經成了一件死氣沉沉的器物。
雲之幽用布條再次裹緊,站了起來。
此刻她才明白,為何師父說要將手臂整個斬下才能將東西取出來。
因為那時,即便不取出來,她的左手也已經廢了。
而且這個過程,彷彿無時無刻不在被萬蟻啃食。
劇痛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