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腦中彷彿聽到一聲輕咦聲,雲之幽頓時心中警鈴大起,卻觀察了許久都不見蹤影。
隨即她眉心一蹙,問了問尚醒着的太初火靈,誰料它也只道是雲之幽太緊張了吧,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莫非真是太緊張產生的幻覺?
她再次召出許多靈犀鳥來回探查了番,皆沒發現什麼蹤跡,才微微鬆了口氣,收心。
“回天花……”
看着眼前黑色的圓球,雲之幽右手指尖一點點扣在左小臂上,眼裡儘是沉思。
從外形描述上來說,這形似嬰兒的植株應該就是回天花無疑。
但這嬰兒渾身漆黑,魔氣森森的樣子,按陶琬前輩的說法,儼然已經可以劃分為魔葯。
身為魔葯的回天花,和身為仙藥的回天花,還會是同一種功效嗎?
雲之幽猶豫了下,看見食指上已經只剩下薄薄一層的白色戒指,沒有糾結太久。
事不宜遲,先摘再說。
雲之幽周邊十三根長針齊出,紫色游電在黑圈裡亂攪一氣。很快,圈內黑霧便淡了許多。
看着近在咫尺的回天花,雲之幽心中竟恍惚升起一股不真實感。
那傳說中大名鼎鼎、多少高階修士求之不得的仙藥就在她的掌下,這可能嗎?
會不會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因着這個念頭,手已到花邊,竟遲遲落不下去。
恍恍惚惚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燭台上冷白火苗突然光焰大放,溫度驟然拔高。
“啊——”
雲之幽被瞬間燙醒,隨即耳畔邊傳來的,是刺耳的尖叫和太初火靈的聲聲呼喚。
尖叫聲彷彿嬰兒啼哭,觀其聲源,竟似自掌下回天花傳出。
而周邊十三根天羅針,不知何時,竟已至她眉心。
只待下一刻,便會戳穿她的頭顱。
“幽幽,你總算醒了。”
稚嫩的聲音小小抱怨了句,冷白光焰回復正常,好似微微鬆了口氣:“這株葯雖然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也太嚇人了。啊,雖然我不是人。”
聽着這尖利凄惶的啼哭聲,火苗忍不住抖了抖。
原來是它搞的鬼!
若非太初火靈警示,她恐怕連死在自己的攻擊之下都不自覺。
不能再拖了!
雲之幽瞥了眼已經只餘下淺薄白痕的戒指,突然掏出一枚薄刃,在左手臂上,自上而下,划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隨即她並指如刀,指尖隱有碧綠光芒流轉。
對着傷口一道滑下,與此同時,周身有密密麻麻的碧綠光點齊齊往左臂匯聚。
長痕處,彷彿涌動着一條肥碩的綠色蚯蚓。
雲之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就連一向健康紅潤的唇瓣都完全失去了血色。
做完這一切,她右手迅速探出,就在將要摘下哭泣不止的回天花時,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太初,這麼好的東西,你不想吃嗎?”
“這不是幽幽的師父要的么?幽幽說過,一定要給他弄到的。”
“如果太初說要,我說不定就給你了呢?”
“你騙人,以幽幽的性格,你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我也相信幽幽會給我弄到其它好吃的果子。”稚聲稚氣地說完,光焰抖了抖,又似乎有些遺憾地小聲嘟囔了句,“雖然我不是人……”
它自有意識以來看了那麼多話本子,都是以人族為主角,所以對自己不是人這一點似乎一直有幾分耿耿於懷。
雲之幽笑了,小心翼翼將回天花連根帶起。隨後一咬牙,左手臂的長痕中突然浮起一片翠綠光芒。
伴隨着這股光華,回天花的根須似感應到了什麼,突然像活物般動了動。
就在第一根探入她血肉中時,其他也齊齊動了。彷彿惡鬼撲食,爭先恐後地塞了進去。
“唔……”
雲之幽眉頭緊皺,將呻吟咬在了牙縫中,腮幫咯吱連響,硬得彷彿一塊堅硬的鐵塊,青筋一條條鼓起。
“幽幽……”
“別擔心,馬上就好了。”一道十足溫和甚至稱得上溫柔的神識傳音抵達丹田,“萬物有靈,眾生平等,是不是人,無須介懷。”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着拳頭大小的嬰兒花朵也神奇地融入了左臂血肉之中,雲之幽緩緩、緩緩長吐一口氣,隨即眸光一厲,再次咬緊牙關,塞了一株白骨手爪樣的花草進去。
這腐骨花她有些私心,可不想上交給宗門,索性地藏術已經施展,她還有些餘力,不如一起將腐骨花帶出去。
不過是再多耗費些精氣,再將這非人的苦痛再經歷一遍罷了。
有了一次經驗,這次施展地藏術已經比上次要順暢許多。
雲之幽剛剛收好,右手的戒指已經只剩下一絲白痕。
眼見着,就要立馬消失不見了。
顧不得歇一口氣,她再次將白色陣旗抓在掌中。
戒指忽然從她食指上飄出,最後融進了陣旗上。
隨即,突然自四面八方飛來一道道白色毫光。
毫光彷彿萬千針芒一般,盡數掩入陣旗之內。
幾乎僅在剎那之間,雲之幽便失去了對陣旗的掌控。它渾身靈光一收,再次變回了那桿只有手指長的小小陣旗。
這就是千機隱光陣?
見證了剛剛那一幕的雲之幽顧不得驚嘆,翻手將陣旗塞進了儲物袋,同時將自己八岐修滅陣的陣旗掏了出來。
在四面隨意布了個隱匿的簡單功能,便掏出一連串白色繃帶將左手臂自上至下一圈圈裹住。
傷口太深,還要時刻供養能量給兩份藥草。雖然這是屬於木靈之體的天生靈體之力,不需要她後天付出多少心血,但依舊不利於傷勢的恢復。
即便擦了葯施展了萬物生春術,也沒辦法即刻就好。甚至,似乎她身體某些本能的機能無時無刻在被什麼東西給掠奪走,導致連癒合都有些困難。
若非雲之幽本身身體素質極佳,恐怕此刻早已動彈不得了。
她強撐着做完這一切,便將八岐修滅陣收了起來。
這裡魔氣太重,不是安全的地方。
她已經將這些黑霧喚成魔氣了。
雲之幽看了眼自她將回天花拔下後,露出的一個黑幽幽、不斷噴薄出更精純的黑霧的洞口,心底的不安隱隱擴大了幾分。
原先的黑霧她還不覺得,可這新冒出的黑霧,總覺得叫人心悸。
甚至,她剛剛在一旁休憩的某隻靈犀鳥,在接觸到這黑霧沒多久,竟已經無端氣絕身亡了。
正是因此,即便她已經疲累至極,卻仍舊強撐着支起護體靈氣罩,抖着不斷哆嗦卻依舊無力的雙腿,一心只想着快速逃離這個地方。
墨霆鳥剛剛低飛出了不過數十丈遠,一個熟悉的人影陡然映入眼帘。
“你……來多久了?”
雪骨蛇緩緩吐出信子,跟隨着雲之幽暗藏殺機的嗓音,一同冷冰冰注視着角落裡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