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剛剛施法救那孩子以及幫她治療暴露了氣息。
嘖,這臭道士不是走了么?怎麼又回來了?可真是敏銳啊。
雲之幽心底暗呼倒霉。
這裡已經不是無間游城了,沒有禁傷普通人的規矩。
因為人數眾多,所以各區域之間距離還頗有些遠。
她想要躲避這場戰鬥,只有一路遁至最前方緊挨仙師隊伍的地方,才有可能讓庄浪忌憚一二。
而此刻,他們尚還在最後方的臨時貿易場位置。
四下雖然行人稀疏,但畢竟在積弱湖外,這庄浪即便盛怒之下直接對她出手傷了些無辜,也怨不得什麼。
畢竟那些只能算波及,並非他主動屠戮。
天行書院向來不會管得太寬,真追究起來,頂多其餘修士責怨這人擾了圍獵興緻罷了。
雲之幽倒不是怕他,雖然這人修為看起來比她些許高上一些,但真正鬥法,不見得能贏。
而是這裡凡人實在太多,兩名築基修士大打出手,說不得就要有不少無辜人命被他倆殃及。
雲之幽雖不算什麼好人,但也沒惡到無緣無故就草菅人命的地步。
而且其後有可能帶來的煞氣纏身狀態,對於主修精純靈力的她而言,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原來道友是為了火種而來。”雲之幽笑了,嘆氣道,“我那日好奇,便順走觀摩了一下,還望道友不要介意。既然道友找上來了,這便還給道友吧。”
說著,她攤開右掌,只見撲哧一聲,一道紅色火球便懸浮其上,光焰不斷抖動。
“這麼容易就能交出來,何苦那麼費心盜取?”庄浪倒是不為所動,冷笑道,“我勸道友還是不要耍什麼花招的好,否則——”
話至一半,他突然滿臉驚愕出聲:“真是火種?!”
庄浪雙眼死死盯住那枚不甚安分、似乎急欲遁走的火球,面上肌肉都情不自禁抖了抖。
這氣息,跟在他手上時一模一樣。
他甚至閉着眼睛,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面蘊含的精純能量。
原以為對面少女會隨便拿出個什麼東西誆騙他,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第一時間就自覺將火種拿了出來!
“道友還不快拿走?!”
見他久沒有動作,少女面色慘白地催促了一句。
下一刻,她突然驚呼道:“不好!我制不住它了!”
話音未落,火球便彷彿撞破牢籠的鳥兒一般,衝天而起,向著遠方天空疾速遁去。
“你故意的!”
庄浪狠狠瞪了她一眼,祭出黑缽,滿腔怒氣無處溢散。
然而,他看了眼快要消失在視線之內的火球,終於沒有在這時候對雲之幽出手,轉身御使法器,追了過去。
時不待人!
雲之幽目送他背影遠去,立馬祭出真玉劍,轉身向飛鴻館隊伍方向疾速遁去。
“好你個臭婆娘,竟然敢再次誆騙我!”
半響,身後遠遠傳來一道驚怒至極的聲音,如雷鳴般滾至雲之幽耳中。
她勾了勾唇角,遁光落地。
貼着飛鴻館的位置,緊緊依託在仙師隊伍群的邊界線上。
庄浪看着地面上背倚大樹,悠哉悠哉望天,似乎有恃無恐的女人,心下急怒攻心,有種想要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的衝動。
“怎麼回事?”
仙師隊伍里,已經有人注意到空中異樣,開始詢問起來。
“那位道友,不管你有什麼仇怨,還是暫且擱置一二吧。馬上就要聯合狩獵了,莫擾了這場盛會,不然書院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有那些個和善的已經開始相勸了。
庄浪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落地,身形變幻,隱入了落雷幫中。
“這人來得好快,這是什麼遁術?他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雲之幽此時才微微呼出一口氣,臉上凝重神色卻不減反增。
她御使真玉劍這等天階極品法器,又先行了那麼長時間,這庄浪竟像是疏忽而至,差點就被他無聲無息斷了去路,簡直詭異至極!
不似遁術,簡直像是在瞬移。
還好她跑得快。
雲之幽心下微微後怕,覺得自己之前似乎有些小看這庄浪了。
她能察覺到自落雷幫那邊隱隱約約有一道神識力量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雲之幽知道這梁子是結下了。
她也沒辦法,火種對於太初炎而言實在是至關重要,既然瞄準了同一樣東西,那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只是,雲之幽此刻所有動靜都在對方監視之下,想要脫身,怕是得靜待機會了。
她倒是可以再度發動九絕環,但自身氣息在庄浪的嚴密監視下突然消失,定會引起他警覺查探,效果反倒不美。
她也不急,既然不好離開,索性上樹,盤膝打坐,閉目修鍊起來。
謝明在那臨時貿易場等了半個時辰等不到自己,應該會自行先回來的吧。
雲之幽暗暗想道。
這一修鍊,日頭降下,又再度升起。
一日一夜過去了。
“謝明還沒有回來?”雲之幽眉心微蹙,“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她有些躊躇,畢竟是自己連拉帶勸帶出去的。
只是……
這庄浪也是好耐心,時時刻刻緊盯着她,叫她實在不好脫身。
“出發了!”
“出發!”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道清鳴聲。
聽見這道聲響,所有隊伍和散人都騰一下站起,肌肉緊繃,神色躍躍欲試。
前面仙師隊伍已經開始行進了。
後方的狩獵小隊,第一批隊也都動了起來。
飛鴻館和落雷幫便在其中。
察覺到衛飛飛正向自己走來,雲之幽心中一動,傳音讓她無視自己,該怎麼做怎麼做。
隨後身形一晃,插隊進了前方的修士群中。
此時剛開始行動,隊形散亂,界線不再如之前一般涇渭分明,雲之幽頂着庄浪的監視很順利就混跡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臨時貿易場。
今天比昨日人流多了一倍,所有人都聽見了那聲清鳴,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或興奮或擔憂之色。
嘈雜不減,熱鬧更甚。
一個攤位旁,一人穿着黑色斗篷孤零零站在那兒。
他的氣息很冷,帽檐幾乎將臉全部遮住,暴露在空氣中的膚色十分蒼白,彷彿驀然闖入人間的孤魂野鬼。
“你、你怎麼還在這兒……”雲之幽在他面前停住,有些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昨日——”
“走吧。”
她解釋的話未出口,謝明卻先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走在了她前面。
這就尷尬了。
雲之幽輕咳一聲,追了兩步,走在他身邊,斟酌道:“你別生氣,我——”
“我等到你了。”謝明突然抬起頭來,神色晦暗不明。暗紅的瞳孔下,無數黑色紋路攀爬在蒼白的臉上,似乎隱有血光流動。
“啊?”
雲之幽一愣,有些吃驚。
沒生氣?遲了一天一夜也沒生氣?
難道他全然不在乎等待時長,只追究最後能不能等到的問題?
雲之幽眨了眨眼,覺得這孩子可真是執拗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