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氣氛太過沉重。
一說到鳳師兄,正道盟三人竟升起了幾分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南宮元瑤,眼中悲痛更甚。
看來他們幾人都認識那名鳳師兄,而且關係匪淺。
雲之幽眸光一轉,瞥向金杭,他也同時望過來,嘴角掛着戲謔的笑,傳音介紹了一句。
雲之幽這才知道,這鳳師兄名為鳳景城,據說修為已達心動,只差一步就能結丹,是七星這一輩弟子中少有的天才,而且為人隨和,交友甚廣,人緣極佳。
是不少女修士心儀的道侶對象,也是不少男修士打心底敬服之人。
只因此人行事光明磊落,一身正氣,胸懷坦蕩,口碑極好。
連他也隕落在此,也難怪大家瞬間都覺得自己定也難逃一劫。
“原來是這樣……”
雲之幽小聲嘟噥了句。
她就說七星中失蹤的著名弟子,她在茶樓那幾天已經聽了不少,怎麼沒聽到過鳳景城這個名字。
現在想來,那群人每每一提到點星谷,便開始唉聲嘆氣,三緘其口,極為默契的十足嘆惋模樣。
以致幾日下來,竟無一人真正提過他全名。
“你們磨磨唧唧麻不麻煩?”戴聰看不下去,吼了一句,隨後看着雲之幽道,“雲姑娘,你就帶路吧,咱們走咱們的,留他們幾個在這裡磨蹭。”
他這一路雖有金杭多加照拂,但到底那血球不是自己煉化的,效果還是比不上金杭自己施展開來。
如今行至此處,寒意愈甚,他臉上原本一個個大紅的痘痘都有凍青的跡象。
雲之幽失笑,順口安撫了一句,當真令雪骨蛇飛起。
冰川黃土自腳下掠過,空氣中壓迫感越來越強。
眾人飛遁其間,行走地愈發艱難。
看着涇渭分明的黃沙冰層世界,雲之幽心緩緩沉了下去。
寸草不生之地。
眼前此景,愈發像是一個傳說中的絕陣。
當年月夜給了她一份研習陣法的玉簡堪用目錄,雲之幽對照細細讀了不少。還有許多,是花了貢獻點和靈石去藏經閣才能借來一觀的。
其中有一本,叫做《大陣簡述》。
這東西藏得極其偏僻,若非月夜提到了,怕是再給雲之幽十年,也很難主動發現它。
別看名字粗陋,裡面記錄的,全是一些威力十足、幾乎已經滅絕於世的大陣。
當然,它記錄的也僅僅只不過是個名字和流傳下來的一星半點的威力或特徵描述罷了,關於如何布置或破解的皮毛都沒有。
雲之幽純粹是當個講故事的話本子看的。
可眼前這涇渭分明的兩面寒沙,這影響逾廣的環境動蕩。以及……
她身周隱隱似有火光。
雲之幽披着一層極高的溫度,驅使雪骨蛇降落在了一個平台前。
眼前是一個碩大的石台。
繁複的陣圖,一半寒意凜冽,一半沙塵厚重。
她只盯了一會兒,便覺瞳孔一陣刺痛,雲之幽悶哼一聲,一手捂住眼眶。靈力緩緩流蕩,才將剛剛的不適稍稍驅散幾分。
“找到了?!”
身後傳來驚喜的叫喚,接二連三的遁光的落地。
“這是什麼陣?”
“該怎麼做?”
“啊!我的眼睛!”
顯然他們也發現了其間邪門之處。
“雲師妹,你可還好?”金杭一落地,看見雲之幽低着頭,一手捂在眼睛上,微微皺眉,繞到她身前輕聲問道。
有血液自指縫隱隱滲出。
金杭面色微變,又加重問了句:“傷勢很重?”
“沒事。”雲之幽另一隻手擺了擺,緩緩放開右手,靈光一閃,眼眶內流出的血便止住了,隨後不見她如何動作,便已消散得一乾二淨。
眼神明亮,除了些許血絲外,再不見任何異樣。
神情也不見痛苦。
看來是沒有大礙了。
金杭微鬆一口氣,就要轉身去看石壇上的法陣,被雲之幽一把拉住袖子,急聲低喝道:“不要直視它!”
金杭眨了眨眼,到底沒有轉身。
“此陣跟我曾經在一本書中看到過的十分相像。”雲之幽鬆開手,苦笑道,“你可聽說過天祭絕命陣?”
“天祭絕命陣?那是什麼?”蒲松幾人自後面走來,他們已經緩過來了,只是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神識和目光不去看那石台陣圖。
“天祭絕命陣……”金杭覺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裡聽說過,緩緩複述了一遍,隨後面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自進來後,眼底頭一次染上了幾分絕望,“那個傳說中的大絕陣?”
雲之幽沒有回他,但顯然是默認了。
半響,她又道:“或許我猜錯了也不一定。”
見眾人一副不信的表情,雲之幽想了想,又補充道:“根據我看過的書中描述,此陣一經布下,已然是一個死困之局,但這裡顯然不是這樣。”
這寒沙嶺還會自動擴散,還能如此高調地影響到外面並將他們拖進此陣。
“而且,陣法根據布陣人手段運用的不同,即便是叫同一個名字的陣法,也會產生不同的或輕或弱的效果,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法陣。”
她能有這些意識還要仰賴月夜。
雲之幽暗暗想道,或許是因為衍真靈體的緣故,那人對陣法之道有着遠超普通天才的領悟力。在跟他的相處交流中,她也學到了許多。
那人在這方面,倒是極有胸襟,毫不吝嗇指點她。
至於衍真靈體,是雲之幽自己事後回味琢磨,猜出來的。
這是一種極其少見的靈體,她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一例。據聞此靈體者,生來便已曉事,散去蒙昧,大衍歸真。
簡而言之,腦瓜子活。
於陣法之道磅礴如宇宙星海的術算量上,具有超然的優勢。
她想着月夜的話,慢慢分析道:“按說處在這等絕陣中,不可能任由我們存活這麼長時間。此陣中會形成一半黃沙一半寒冰的境況,顯然達到了一個相對平衡。”
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幾人看着雲之幽,目光中湧起幾分希望。
“或許我們可以猜測,正是因為這個相對平衡,所以牽制住了它絕大部分力量,才讓我們得以苟活。”雲之幽摸了摸下巴,“這個地方應該存在很久了,近幾年外面才受到波及,很有可能是近來發生了什麼變故。如此一來,也許還是有漏洞可鑽的。”
雲之幽心底哀嘆一聲。
她其實已經隱隱有一個結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