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幽飛速逃竄之時,再次險而又險地避過一道閃電。
她的靈識觸及不到空中景象,然而越發沉沉的氛圍,彷彿一塊壓在心尖的巨石,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已經足夠提醒她,雷劫恐怕馬上就要降下了。
還是出竅期修士的雷劫!
天道之下,眾生皆為螻蟻。
一股無力感自四肢百骸突生,密密麻麻傳至神魂深處。
雲之幽暗暗咬了咬牙,腳下未停,依舊頭也不回地奪命狂奔。
她不能停!
即便來不及跑出雷劫範圍,即便看似無用,但只要她還活着,她就不能停下!
“滋——”
剛避過一道大閃電,卻不料身側居然還有一道細小的電流來不及避過,直接砸破了她臨時激發出的太素捨身訣佛像,又擊穿了她貼身穿的雪鱗甲,砸在了她背上。
“噗~咳咳——”
雲之幽吐出一大口血,咬了咬牙,不顧背上焦黑一片的傷勢,立馬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倒出一顆小還丹吃下,便要再提靈力,再逃!
“幽幽,走,這邊。”
什麼?
雲之幽驚疑不定地放開靈識,細緻得四下探了探。
除了一些跟她一樣被落下正四處逃竄的倒霉蛋以外,沒有發現有誰在叫她。
“幽幽,是我,太初。”
這人似乎剛學會說話,發音還不怎麼準確,用詞也十分精簡。
太初?
雲之幽眉心一皺。
太初炎?!!
她倏然瞪大眼睛,神識內察,發現丹田燈盞上那枚冷白火種果然一閃一閃,彷彿有呼吸般。
我靠?什麼時候活了?會說話?!
“走,這邊。”
彷彿憑空吹來一陣風,那火種的光焰向某個方向飄了飄。
“好。”
雲之幽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即掉轉方向,向太初炎所指極速奔馳而去。
生死存亡時刻,管它有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呢,先搏它一搏再說!
“具體去哪兒?”
雲之幽邊跑邊問,她現在去的方向明顯是上山的路。這是東瑤門的另一座山峰,白岳峰。雖然看起來巍峨有餘,但依舊處於頭頂那濃墨烏雲之下。
太初炎該不會天真地以為躲山裡就能躲過一劫吧?
要是雷劫真的降下了,這山頭還會不會在都尚是個未知數。
“前面,有洞,地下河,跳進去。”
話說多了,它似乎熟練許多,詞彙也用得比之前多了幾個。
“滋——”
雲之幽又是險險避開一道閃電,往前一撲,誰料竟撲了個空。這處看起來長得頗為茂盛的荊棘草叢下面竟然有個小洞。
她一不小心,頭朝下,栽了進去。
這通道雖有些崎嶇,但格外陡,沒過多久,雲之幽便從一處頂上懸空掉落到一洞中。
這洞中看起來普普通通,四面密不透風,裡面有一個水潭。雲之幽靈識掃去,一眼便發現這水潭也是個死潭,全靠洞頂滴水成潭。
不過……還別說,進來後,隔音效果還真是不錯。那不斷轟鳴的雷霆之聲,似乎當真小了許多。
地下河?
雲之幽心中一動,神識順着水潭又往下細細探查了數百米,居然真的發現了一條細小的地下河。
她臉色一黑,暗暗咬了咬牙,掏出一張遁地符,斂息屏氣,潛了下去。
……
靈展台上空,黑衣男人臉色終於好看了幾分。
不過他還是謹慎地觀察了一眼,見那尤雪神色不似作偽,這才露出了幾分笑容。
“上善若水,你修這東瑤門三大功法之一的玄水訣倒是應景。”
他雖是誇讚,倒像是嗤笑。
轉而又謹慎地看了尤雪一眼,見她真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身形一個閃遁,遁至雪清身後黑洞中。
他這一遁入,此地雷聲轟鳴似乎當真小了些許。
雪清看了眼頭頂還未完全散去的烏黑濃雲,蹙了蹙眉。轉向那還在緩緩縮小的空間節點,祭出先前的筆狀法寶,才虛虛畫了幾筆,她的身形便不自覺模糊起來。
她連忙收回法寶,最後看了眼那縮小速度似增快了幾分的空間節點,身形一個恍惚間,也憑空消失不見了。
……
“不見了?”
東無海上,一個身影自海面上冒出頭來。
他乘在一魚形生物上,這生物在海中飛速行進,看那速度,竟比許多築基期修士的飛行遁光速度都要快上許多。
這人遠遠看了眼那方頂上將散未散的烏雲,一貫微眯的眼中划過一抹深思。隨即他御使座下靈獸掉頭,再次向雲水閣方向行去。
……
“你們聽,那邊雷鳴是不是小了點?”
一座飛馳於空的小型飛舟上,王紫音眨了眨眼,轉頭問道。
“確實小了些,烏雲也散去了部分,難道他走了?”公孫萱聞言也運足目力,遠遠看了眼,點頭道,“子墨哥哥,我們要回去么?”
聽她此問,眾人都不禁抬頭,將目光聚集在了御使飛舟的主人,公孫子墨身上。
就連近來在跟他冷戰的王文君都不禁抬頭,看向他。
他們飛舟一側還有一面棱形鏡子,那鏡子上乘坐的幾乎全是天鏡宮之人。就在公孫子墨目光不經意間自鏡上掃過時,那面棱形鏡子突然調頭,向來時方向疾馳而去。
公孫子墨眸光動了動,飛舟突然一個急轉。
“我們也去。”
……
一塊布滿了各色靈文的黑色長綾上,一個老者穩穩端坐於最前方。他身後,還站了兩人,垂首斂目。
在三人身後,稀稀拉拉坐了一些弟子,其中玄符宗弟子居多,也有部分別派子弟。
“天煞道君,師父,真是他么?”
“是他。他自五百多年前利欲熏心,叛出我宗後,就再無消息。沒想到,居然活到了今日。”
“師父,雷劫聲勢漸小,看來,他是已經走了。”
“師父,歌樂堂的蓮花座已經掉頭回去了。”
“雪清仙子大善。”修仙者無不惜命,顯然他之前也似是沒料到會有這般結果。老者沉默一瞬,突然哀嘆一聲,“我們也回去善後吧。”
他們一走,原本遠遠飛在前方的一尊五彩斑斕的葯鼎,突然也轉了轉,緊隨其後追了過去。
……
“師尊。”
一柄破空疾行的青色長劍上,卜彤站在一中年人身後,微微俯首。
離她最近的距離,站了兩名青年,一人一身銀袍,一人一身紅衣。二者皆身負長劍,卻誰也不看誰一眼。
在距離他們更遠的地方,稀稀拉拉或站或坐了一些弟子。
中年人目光望着前方,負手而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半響,他淡淡道:“可想好要回來了?”
卜彤沉默,無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