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音,少年眸中只微怔了一瞬,即刻恢復。
然而就是這一瞬,少女已又是一腿重重砸在了八卦圖上。
這次有白光護持,八卦圖只是略微晃了晃,就穩住了。
然而少年還未來得及為此高興,少女已經藉著後空翻的趨勢,空出來的手自下朝上一划,將他剛剛掛在腰間的幾個儲物袋中的並排三個勾在了手中。
雲之幽得手即退,身形幾息內已退至侯歡二人身側。
“哪兩個是你們的?”她將三隻儲物袋拋在手中,頭也不回地問了句。
既然人已經順手救了,儲物袋自然要拿回來。
裡面很可能有在契約鼎條例里的御靈宗術法,在主人還活着時被人奪走,被他人看去,就是違背了契約。
違背契約之人有什麼下場,在弟子間早已風傳過。
雲之幽是根據儲物袋樣式質地與自己心中揣測隨意抓的三隻儲物袋,恰好其中兩隻正是他們二人的。
兩人上前認領完,鳳翔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嘴唇動了動,似想說什麼,卻到底沒說出來聲。最後唇瓣無聲蠕動幾下,看口型,倒像是謝謝二字。
侯歡就不一樣了,她擦了擦眼角淚光,聲音輕柔,連聲道謝,還深深鞠了一躬,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雲之幽揮揮手,沒有搭理他們二人,而是始終將目光緊緊盯着對面那藍衣服的少年。
這人扎着一個高而利落的馬尾,銀色鳳尾簪固定住。頰側一縷碎發垂落,遮住了小半邊側臉輪廓。眉目狹長,右眼下有一顆小小淚痣。
衣服不像是修道者常愛穿的寬鬆長袍,更偏向修身的勁裝風格,藍色偏深,更像是深海的顏色。
襯得他原本有些病態的冷白膚色顯得更冷。
嘖,身上一點鮮亮的感覺都沒有,長得就一副成長環境不健康的樣子。
她剛才不是沒想要順手解決掉這人,但他確實反應快且夠警覺,防得滴水不漏,近身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雲之幽只好草草將儲物袋抓到手,退了回來。
她看了眼掌中剩下的這隻儲物袋,唔……多數是符籙,應該是死在那邊的那位玄符宗的道友,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
既然如此,她正好收了。
以雲之幽如今實力,退讓後別人還要得寸進尺的話,倒是大可不必再像以往那般畏畏縮縮了。
她甚至當著對面那人的面就將儲物袋裡的東西轉移至了自己袋中,也正好叫他掂量掂量,欺負老實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位道友,我真的只是路過,也全然沒有搶你靈藥的意思。”雲之幽看着她,溫和笑了笑,“我想,你不會在這種地方……”
她看了看這陰暗的地下河和周圍彷彿隨時可能冒出危險的各個洞口,繼續道:“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要跟我死斗吧?”
“死斗?”對面的少年打量了她一眼,嗤笑,“我殺人,從來不需要死斗。”
“那是因為,你殺的那些人都不是我。”
雲之幽冷笑一聲,眉心一蹙,覺得這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終於偏頭看了侯歡二人一眼,那意思很明顯,讓她們先走。
鳳翔本不願走,要留下來以報對面那人剛剛一番羞辱。然而被雲之幽滿含諷意地看了一眼,想到這人剛剛才救了她,氣焰不知為何竟莫名消了兩分。
侯歡倒是沒有太過推辭,卻關切囑託了幾句。
雲之幽瞥了她一眼,忽然湊近,唇瓣貼進她耳邊,低低道:“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聲線微涼,如細雪緩落。
說完,不再看他們一眼,腳尖一點,身體已經驟然疾退。
兩柄刀尖一個拐彎,追隨着她的身影而去。
這瘋子……
雲之幽指尖拂過儲物袋,天羅針悄然攥在了手中。
好個小丫頭,身法當真又奇又詭,叫人防不勝防。
藍衣少年險險避過突兀現身的少女在極近距離轟來的一掌,瞳孔藍色始終不曾消退。
他的兩柄飛刀竟很難追上少女速度,不由一翻手,陣旗上靈光涌動。一道道青色風帶自四面八方聚攏,向雲之幽齊齊纏去。
這小清風困陣果然難纏。
看着這彷彿八爪魚一般陰魂不散的風形觸手,雲之幽不得不掉轉方向,一時無法接近少年。
雲之幽進攻的速度被拖慢,少年各種手段盡施,一時卻也奈何不得雲之幽。
這場纏鬥足足打了小半刻鐘,雲之幽在暗河邊停住,高聲道:
“道友,我暫時傷不到你,你也拿我沒辦法,不如我們就此停手如何?”
“叮——”
“好個歹毒的小丫頭,嘴上說著停手,卻在背後下黑手。”
少年身後,一面八卦圖突然出現,陣圖上覆著着一層白芒,緩緩旋轉。
八卦陣圖外,幾根細長的針接連碰撞在上面,發出輕微的聲音。
雲之幽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反而輕聲一笑,反正天羅針經過這麼久的暗渡陳倉,已經到達他身邊了。
她手上掐訣,長針頓時散開。十三根藍紫色的天羅針,散發著凜然殺氣,將少年環環圈住。
“道友,黃泉路上走好。”
雲之幽笑了,天羅針身紫色游電閃爍。像利箭一般,齊刷刷對着藍衣少年刺下!
“小丫頭,心急什麼?”
“叮!”“叮!”“叮!”
……
一連串的細微碰撞聲傳入耳中,只見那八卦圖突然緩緩旋轉,彷彿一把傘般罩在了少年頭頂一尺高處。
他手中那柄白色陣旗不斷散發著白芒,源源不絕地投入八卦圖中。而八卦圖八條邊竟自上而下投落八道光柱,形成八道合攏的光壁,將少年團團護住。
雲之幽的天羅針正是不斷刺在了這光壁上,雖然可以看出接得有些勉強,但到底是接下來了。
少年抬頭,唇角帶笑。聲線有些低,彷彿有人自陰暗處呢喃:“這黃泉路,我也送你走一走。”
最後這句冰冰冷冷,殺機盡顯。
雲之幽剛剛強勢進攻,大部分心神分派在了十三枚天羅針上,壓根兒沒料到這人居然這都能擋住,現在還能活着。
不過瞬息,形勢翻轉,比剛才困住侯歡二人還要粗大了幾倍的青色風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纏上了雲之幽手腳腰身。
兩柄飛刀不帶絲毫猶豫,穩准狠地刺向雲之幽心臟和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