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感情，值得炫耀，也確實難能可貴。

如果兩人能就此相守一生，此生都是這番清苦，也無礙完美。

可是，在各自都明白這番道理時，早已過了幾輪的時過境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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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張石凱利索地清洗乾淨碗筷，然後乖乖坐一旁安靜觀看着，這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聊私密話語。

可是，小娥還是“毫不留情”的覺着他礙事，打發到，

“辛苦了，你隨便去找個地方癮身吧。”

“一直就等着領導發話呢，太好了，可以去玩會兒了。”

張石凱配合的故裝可愛，趕緊閃人。

其實他們這兒哪有什麼可以玩的地方，去市區都得轉幾趟車。不過，在展末農大那個窮鄉僻壤悶了五年的人，早習慣了這些。

這兒的人們，唯一可以休閑放鬆的，就剩網吧了。

張石凱又不喜歡那兒的吵雜，只好在外面瞎溜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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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娥和林蘭，兩人乾脆一起窩到床上聊。

最多的，還是追憶那似水年華，其中歡快的部分總躲不開夏夏的名字。

“最好笑是那次，夏夏又臭美的擺弄造型，對着停在路邊的車窗玻璃又撥又撩…”

小娥聽到這兒，馬上惟妙惟肖地學着夏夏當時的姿勢，接上，

“撥呀撥，撩呀撩的，車窗玻璃就搖了下來，原來裡面有人的…”

兩人抱着頭，痛快的哈哈大笑好一陣子。

“我們都不知道裡面會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夏夏怎麼就那麼鎮定呢，居然隨機應變就給人家拋起媚眼，再轉身，那男的就被勾了魂，開着車一路跟去我們宿舍，夏夏愣是給憋住了，進宿舍樓才笑出來…”

她們好容易消停了會，說到這兒，又忍不住笑起來。

“那男的，來我們樓下站了…，半個月是有的吧，才死心呀！”

“誰說不是呀，夏夏就是桃花旺，大學三年勾了多少處男的心呀！也就在你家徐總這，第一次摔跟頭，她那脾氣呀也是沒誰了！

林蘭，當時夏夏那樣擠兌你，還生她氣嗎？”

“生她氣？我從沒生過她氣…，都是她生我氣…”

想到這兒，林蘭居然有些內疚，垂下了頭。

當初，她可是斬釘截鐵說過跟徐夕林不可能的，才會被夏夏冷嘲熱諷。

可是確實，那三年她們寢室里的歡聲笑語，大多都是夏夏帶來的！

這個夏夏，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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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四個人剛上大學那會兒，一起做的那個約定嗎？”

小娥提起那個約定來。

林蘭當然記得。

大一開學，她們四個都青青嫩嫩的，對展末又不熟悉，課也不多，就總是一起在彷彿無邊無際的農大瞎晃悠着，熟悉校園環境。那時候，對那片四處風景如畫的靜宜校園都很是迷戀，就一起抱坐在宿舍里，遐想着…

“記得，我們的308花舍嘛！”

“對呀，那是我們青春年少時做過最美的夢吧。

花店，用大家都最愛的梔子花做主題，象徵我們永恆的情誼。我們迷人溫雅的林美人，負責花藝。人脈網巨大的夏大小姐當然是負責銷路和前台接待，最會精打細算的謝老闆，自然是負責數鈔票嘛…”

小娥說到這兒，馬上自帶發財表情，美滋滋地表演起來空手點鈔票的動作。

提起這些，林蘭怎麼會不想起向如故！

小娥顯然，也馬上和林蘭想到一塊了。

“如故她一直都滿懷夢想的想着要專升本，考上她最想學的園藝專業。還說以後我們的花店，花卉綠植的品種和養護都交給她負責呢。”

“是呀，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故現在也應該跟我一樣，剛畢業，出來工作，也許能讀着喜歡的專業，做着喜歡的工作，然後遇到那個珍惜她的人，有個美滿的人生…”

“那就好了，那今天，還可能是我們三個人的聚會的。”

假想着這些，林蘭心裡很是期許，可是，終歸只是假想，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也不願意跟我們聯繫。不聯繫也是理解的，聯繫了，我們能跟她說些什麼呢！”

“你說，那個孩子，現在也有三四歲了吧，長什麼樣呢？

唉…，如故一個人，還帶個那麼小的孩子，大學沒畢業，現在工作又難找，家裡條件又不像夏夏她們家，日子會很難吧！”

“唉…”

兩人同時嘆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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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娥之前，向如故才是林蘭最知心的朋友，兩人曾經親密得像一對親姐妹。

如故跟林蘭的性格很相似，外冷內熱。她生活在一個重組家庭，媽媽帶了她，繼父有他自己的孩子，媽媽又跟繼父有了弟弟。這樣的環境，缺乏關愛是必然的，跟林蘭年幼喪父的背景很相似。同時，家裡經濟情況同樣都不是很好。

林蘭和小娥，是農村出來的，家裡經濟情況自然不好。

如故家，來自一個小縣城。雖說她是城裡孩子，可是，因為家裡孩子多，媽媽和繼父都在努力的掙着微薄工資，撫養孩子們長大。

條件不好，可是媽媽對她的要求卻很高，有很多的期許。如故考上大專，她媽媽一直很失望，讓如故一度覺得很自卑，剛上大學時，就立誓一定要專升本。

一面頂着家中壓力，一面又在學校過得很辛苦，讓如故的性格非常兩面化。老師和同學都覺得她是個乖乖女，所以她出事時，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林蘭跟如故是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如故性格有着很叛逆的一面。

林蘭因為當時全心思都在羅書宇身上，有一陣子疏遠了如故。

後來，聽她提起交了男朋友，是別的院校的，兩人起先是網友，再約了見面熟悉起來的。可是，等林蘭再上前想問清楚，如故那個男朋友的情況時，如故卻說，她跟他已經分手了。

當大家都以為這個事已經告一段落，林蘭後來又因為羅書宇和上官的事情而焦頭爛額，根本無心理會如故體型的漸變豐腴，只當成簡單的胖了而已。

突然，在那麼一天，宿舍二樓垃圾桶中，被發現一個可憐兮兮、呼吸微弱、剛出生的小女嬰。

很快，學校領導就查出女嬰的母親，308宿舍里，虛弱地躺在床上，因大出血險些暈厥、疼得捲縮成一團的如故。

同那女嬰，都是一樣的可憐兮兮！

母女二人同時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最近的醫院。

宿舍洗手間里，那股巨大的血腥味，是林蘭關於如故最後的感知。從那之後，再沒能感觸到如故的氣息，再沒有聽見過她的聲音，再沒有能見到過她。寢室里，大家也都沒再提起那件事，林蘭再沒有知道過她的消息。

學校里，夾雜着驚訝鄙夷指責的漫天飛舞的流言，也很快被校園四處的花香宜人所沖淡…

卻始終沖不散，林蘭的關心和思念。

想起了如故，小娥和林蘭，兩人都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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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存夠了錢，應該可能會再回去那兒喲，我們都很喜歡那兒，風景好，環境優美，又有着慢節拍的氛圍，很適合長期居住生活…”

曾經，青春被困其中壓抑難耐，現在離開了，再回憶着，又覺得它根本就是個世外桃源。

“到時，如果回去了，就開個花店吧，把我們的308花舍開起來。開業那天，不管你們這些人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得給我回來捧場啊！”

回去？

林蘭心裡咯噔一聲。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還會再回那兒！

那個人，還在那兒。那一巴掌的“啪”聲，還在展末農大的上空迴響。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兒！

她現在過得這麼幸福，怎麼可能還會去隨意觸動，那份藏她心底最深處最不堪的記憶…

聽到小娥這麼說，林蘭什麼話都沒有往下接。

小娥正想打趣問她是幾個意思呀，是捨不得花那捧場錢嗎！卻在剛準備開口時，發現林蘭那無比傷心惆悵的眼神。哪是現在的林蘭該有的眼神！看着好生讓人心疼。

小娥被林蘭這樣的眼神怔住了，忘記原本想說的話，關切地問着，

“怎麼了，林蘭，你想什麼呢？”

“啊…，哦…”

被小娥從痛心往事中再拉回來，林蘭看了看眼前這個對自己充滿關心的好姐妹，她是在說，她有一天會離開朋飛回展末回農大嗎？

這會兒才有了開心的小聚，又提將來的離別是為何，她可是她在朋飛唯一的朋友呀。

憂鬱的她，好像又重觸到了那種孤獨感。

其實，林蘭身上一直是有些憂鬱氣質的。從羅書宇疏遠她開始，她以為。可是真正的，應該是林軍去世的時候，那時的林蘭太弱太小，面對的又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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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幹嘛要再回農大呀，就在朋飛嘛，這邊不是挺好嘛，也會有更好的發展。”

“不是說一定會回農大，也可能回老家的縣市，只是不會在這兒常待…”

“為什麼，你們不喜歡這兒嗎？”

“喜歡，當然喜歡，這個大都市，是我和石凱曾經共同追尋的終極目標，可是來了才知道目標有多遙遠，應該無從觸及吧。

這裡，我們是沒條件留下來的，我們賺的錢，省吃儉用才勉強夠支撐我們回老家築窩的，怎麼還會妄想留在這個城市…”

說到這裡，換小娥惆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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