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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她境地如何艱難,同情都一直是她堅守着決不願意去接受的底線。她一直同所有人都保持着最佳的距離,唯獨這個趙郁恆例外,就還是發生了她最不想面對的這一時刻。

如故不想聽下去了,望着遠方,眼神迷茫。

自尊,是她在這個城市唯一能擁有的,她會努力守護。

身邊這個男人,她不會生他的氣,因為他是真誠的。可是她不會因為他的真誠,就要去接受。又不知道怎麼去拒絕。

她又一次覺得好累。

。。

“走過場的時候肯定不會很多,這個你一定要放心我,而且,即使是做給別人看,我也絕不會做些出格的舉動,”

趙郁恆還在繼續。

如故看了他一眼,只好笑笑。她不是擔心他的為人,這麼久的接觸,他的正派,她非常清楚。她現在排斥拒絕的,是他的同情:

高高在上的人兒呀,你的同情只會讓我更顯卑微。

不過,答應了聽他說完的,如故即使再不願意聽下去,表面上也還是在儘力保持安靜的傾聽。

“聽你的同事們說起過你,每次發工資,你就會第一時間跑去郵局往家寄,他們不是背後閑話你,是好意,是誇獎像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還懂得這麼顧家,難得的很,”

這是那些想撮合他們在一起的熱心同事,向趙郁恆打的報告,主旨是要趙郁恆趕緊拿下這個難得的好姑娘。

“看到你的這些表現,我心裡是懂的,你這麼上進愛學習,卻沒有在學校讀書,肯定是家裡經濟困難,曾經的我也有過類似的狀況,有人伸出援手,才助我完成學業的。”

唉,對於自己的輟學,如故不知如何啟齒。不過,聽說趙郁恆曾經有過差點輟學的經歷,如故倒是提起了些興緻。她稍微振奮了些,不似剛才的迷茫。

看到如故表情的變化,趙郁恆又添加了些勇氣,繼續往下說,

“現在,我也想幫助你完成學業。是單純的想幫幫你,你的求學態度和天份都很打動我。

當年的我,也是這些打動了那個資助我的人。而他,我至今無法回報,因為他都不需要。我就想着,盡我的綿薄之力將他的博愛傳遞給你,

今天,不論你願意不願意做我假女友,我都是真心的要幫幫你的。

你不要輕易拒絕我。

那樣你可以學到更多,將來家人也可以生活得更好,等一切順利了,你也可以去幫助像現在的你和曾經的我一樣的人,到那時你就知道,現在的猶豫和拒絕是多麼沒有意義。”

趙郁恆說出他自己的親身經歷,這些話確實讓如故開始動搖了。抱着無味的自尊,在真心尊重自己、真心想給予自己幫助的人面前,似乎……,確實有些沒有意義。

。。

眼見着開始動搖的如故,已不像之前的那種決絕,趙郁恆趕緊趁熱打鐵,

“當然了,如果你覺得平白接受我的資助會不好意思,那你就也幫幫我嘛,”

邊說還邊朝如故抱拳眨眼的,

“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的這個角色嗎?真的是沒有辦法可想了。你就出馬幫幫我吧,這樣,我們互幫互助,你也不會有心理壓力,我也不會覺得佔用你的時間不好意思。

就當作我買你的時間了。

不過,你怎麼生氣也好,一定不要誤會我是要佔你便宜。”

趙郁恆說起這些來,也沒有剛才那麼的嚴肅了,兩人的氣氛緩和很多。

“知道了,都說相信你的為人了,”

如故都有點不耐煩了——他再三地解釋。她一直都不是因為擔心這個原因,才抗拒他的提議的。

“我怕我做不好,會給你添麻煩。

而且,你條件這麼好,趕緊找一個就好了,幹嘛要找人冒充呀?”

如故的拒絕,心態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堅決,而且忍不住還是將她的疑惑問了出來。因為她心裡已經明白,與眼前這個人的距離不必再刻意保持了。他伸出了如此暖心的援手,不論她接受、拒絕,都無礙兩人成為真正的好友知已,那麼,也到了她要正式向前靠一大步的時候了。

陌生城市的鄉音和勇往直前的友誼,徹底摧毀如故的防守。

就着如故提出的這個疑惑,趙郁恆思索了片刻。因為原因太過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表述清楚。

其實,是他想得太複雜。

實情是很簡單的,就如故後面的理解來看。

。。

如故在一旁耐心看着他,她知道,他需要些時間。

而且,她已猜到大概,

“跟梔子花有關吧?”

如故提示着。

“嗯…”

趙郁恆答應着,馬上又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呀,不是了!”

像小朋友藏在衣服里最喜愛的布娃娃,被人窺探到了露出的一角,那麼緊張,極力來掩飾。

可是,還需要掩飾嗎,既然已經找上她了!

“我說的,那個資助我完成學業的人,是我的大學導師。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最需要感激的人。現在我出來工作,有這個經濟能力了,說起來,是該我要好好開始回報導師的時候了,對吧?”

聽到趙郁恆說的,如故也是很感動,

對,這是做人的道理。

“可是,你沒見過他本人,不熟悉他。他是一個特別淡薄金錢的人,而且,又是個教授,有很高的薪水,平時生活又很簡樸,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用金錢的方式回報他。

你知道嗎?時至今日,我甚至連當初他幫我墊付的那些學費錢,都沒能還給他。

因為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我說出要還學費給他,都是對他的一種侮辱,不了解他的人才會說,必須把學費錢還給他,那是他幫你交的,

可是,他幫我的,豈止是學費那麼簡單,又怎麼是還學費可以還清的?”

趙郁恆說得有些激動了。

如故聽他說起那位教授,心裡也覺得是位非常讓人尊敬的人。

趙郁恆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遇到那個人,真是幸運。

又想着,那個人資助的趙郁恆,現在能說出這些話,這麼了解尊敬他,也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回報吧。

不過,這跟讓她做假女友,又有什麼聯繫呢?

。。

趙郁恆察覺到了如故的疑惑,接着他就是準備要提起林蘭的,而這——才是他敘述中的最難部分,

“他有一個侄女,是他在國內唯一的親人,他最重要的人。可是,兩個人在兩年前發生了很大的誤會。他侄女……至今都不肯聯繫他,

不過,也是因為那個誤會真的很難解釋清楚,他侄女才放不下的,不是…不是因為她故意要刁難的,

我是說,他的侄女……,

因為老師他是個很好的人,你就會誤會,他侄女是個叛逆不聽話的人,才會一直不肯聯繫老師,對吧?其實不是這樣的,他侄女也是一個很好很乖的女生,

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誤會…”

如故很快就察覺到,之前還算條理清晰的趙郁恆,說到這個女生,就開始莫名的緊張,介紹起來更是莫名的混亂,幸好她還是聽懂了。

“她現在就在朋飛,老師的侄女。

我過來這邊之前,老師特別囑咐我,希望我能幫他多照應他侄女,而且,他也一直盼望着他們能有放下芥蒂的那天。

我很想幫他做到,這對他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故開始隱約感覺到了他的意思,用她女人的直覺。

趙郁恆停頓了一會兒,又馬上接著說,

“對我也很重要,這個事情對我也是一樣的重要。”

趙郁恆終於是避重就輕的緩緩道了出來,他說得累,如故聽得更累。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啊,他幹嘛說得那麼辛苦!

簡單的事,卻融入當事人太多的情感在其中,就變得無限惆悵複雜。

。。

“是那個收梔子花的女生吧?”

如故一語道破,乾乾脆脆。

如故的乾脆,讓趙郁恆恍然大悟,

還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既然已經拉她進來了!

“嗯,是她,

我想做些什麼的,

可是,

如果沒有你陪着,我不敢靠近她。”

算是表達清楚了如故想知道的東西,一切的重點都在最後一句!如故這麼聰明,趙郁恆再怎麼含蓄,她都能聽明白。

趙郁恆如釋重負,感覺舒服多了。

他一直努力隱藏的感情,壓抑得他透不過氣,即使是寄情於“梔香襲人”的研發和上市,都不能帶給他片刻放鬆。現在突然發現,說出來的感覺是那麼的輕鬆,即使是短暫的,也總算是有了個透氣的機會。

。。

如故被打動了,她決定幫他這個忙。

是那個,讓她聽着趙郁恆介紹就肅然起敬的教授,打動了她,

也是,趙郁恆在角落裡默默付出的痴情,打動了她,

更加是,與這個真誠友善讓她倍感暖心的知己好友的友誼,打動了她。

“我幫你就是了,那份外賣工作,我還是會繼續做的。是幫朋友,不要你花錢請我。”

“你是在臭我嗎,還要去送外賣!好好看書都沒時間,我好意思佔著你的時間,拉着你東奔西跑嗎?

算了算了,你不要我幫,沒把我當朋友,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幫忙了。

我就把老師交給我的差事回了吧,沒辦法了。難得可以回報一下他當年的資助、教導之恩,現在沒有你的成全,都算了吧,讓我良心不好受吧,你別管了,你只管你自己面子上舒服自在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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