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在宮中可謂度日如年，並非太后苛待她，太后待她很好，只是她實在擔心般若寺中的情況。

雖然每日都有人彙報，但是所能知道的無非是太醫令全力為楊嵩續命，而楊堅和呂氏等人還未發現有無感染。

沒有更確切的消息。

宇文邕每日都來太后宮中用晚膳，看着伽羅一日日不思飲食，一日日憔悴蒼白下去，終究不忍。

“這幾日都未發現普六茹堅有感染之狀，如此，朕就命人放他回家。你也回去……一併團聚吧！”

伽羅目露欣喜，期許的望着宇文邕。

宇文邕心口鈍痛，笑了笑，道：“還不謝恩？”

伽羅這才確定他說得是真的，自己真是歡喜的傻了，忙行禮謝恩。

宇文邕派人前往般若寺接楊堅回府，伽羅則在宮中收拾行裝。自己沒帶什麼來，太后卻道：“雖只住了幾日，但我還真捨不得你，這些都是你用過的器具，你就帶回去留個念想吧！”

伽羅謝了又謝，由宮女收拾妥當，她隨時都可以出宮了。

先前一直憂慮宮外，如今得以自由，忽然福至心靈，對太后說道：“妾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勞煩太后請陛下前來。”

叱奴太后詫異道：“是什麼重要之事？”

伽羅想了想，笑道：“和太后說也是一樣的，我雖不知如何治癒痘瘡，但我卻知道一個法子，可以預防痘瘡不再發作。”

太后一凜，端坐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捏着上襦的衣角問道：“你說什麼？你真的知道如何預防痘瘡？”

伽羅正色道：“是，妾曾經看過一本醫書，書上記載有法可以預防痘瘡。但是年深久遠，已經找不到那本書了，倒是年少頑皮，記得書中所言。”

“你快說說！”太后知道伽羅博覽群書，見多識廣，從前就做出很多令人震驚的東西。今日能說出預防痘瘡之法，那就必然有其事也！

伽羅捋清思路之後，緩緩說道：“其實除了人會得痘瘡之外，牛也會得痘瘡，牛所得的痘瘡可以用在人的身體上，只會讓人有輕微的不適……具體做法我並不知道，只知道有這麼個法子。”

太后沒有完全明白，伽羅只好再解釋了一遍：“可以用感染了痘瘡的牛提取牛痘苗，植入到人身上，人只要挺過牛痘的發作期，那麼就永遠不會再得痘瘡了。”

太后難掩激動：“你說得可是真的？”

伽羅鄭重點頭：“是，但我只會紙上談兵，不知具體如何作為。”

太后只道：“若你所言是真，那就是天下萬民的福祉了！你已知紙上談兵已然了不得，我這就請陛下前來，對了，還有留在宮中的太醫！”

伽羅鎮定等候，等來的是面色沉肅的宇文邕和太醫令。

在見到太醫令的那一刻，伽羅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太醫令在宇文邕的授意下，說道：“還請獨孤夫人節哀，隋國公四郎君已然仙去了。”

伽羅閉上了眼，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親耳聽到還是會讓人難過不已。

“伽羅，人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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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復生，你不要太過傷心。”宇文邕嘆息，又想起伽羅這幾日的狀況不好，對太醫令道，“給獨孤夫人診脈。”

太醫令受命，和伽羅避到隔間，太后連忙把伽羅所言告知宇文邕。而太醫令此時也在詢問伽羅：“在下斗膽，敢問夫人月信何時而至？”

伽羅一個機靈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月經已經遲了半個月之久！這些日子一直擔心憂慮，還沒在意過這件事。

“莫非……”伽羅告知了日期。

太醫令這才展顏笑道：“應是喜脈。”

怎麼會是這個時候？

見她並沒有預料的開心，太醫令也沒有再說什麼。

伽羅正在低頭思慮，宇文邕忽然沖了進來，握住她的手問道：“你有預防痘瘡的辦法，可是真的？”

怎麼都不相信呢？

也難怪，畢竟是痘瘡呀！

趁着太醫令也在，伽羅把和太后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太醫令雖然沒有聽過這種辦法，但看宇文邕對這辦法相信勝過懷疑的態度，便道：“如獨孤夫人所言，需找到得了痘瘡的牛，其後如何植入人身……恐怕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宇文邕大手一揮，說道：“若此法果真有效，費時又如何？你且去寫個處理之法來，朕要好好推進此事。”

太醫令連連應下，又道：“獨孤夫人並非有恙，而是喜脈。”

宇文邕震了震，隨即就笑了：“果真？甚好甚好，隋國公府也算是有樁喜事了。”

伽羅舒了口氣，垂下眼瞼，暗道：若真能讓母親和楊堅不再沉湎於悲傷就好了。

楊堅或許會如此，但對於呂氏來說，尉遲瓊瑤已經珠玉在前，她這裡就算有孕，恐怕也不會太過高興。

傍晚時分，宮車載上伽羅，緩緩行到了隋國公府門口。

因楊嵩還未成年就仙逝，屬於夭折，因此府中並沒有大辦喪事，而只是閉門謝客。又因他死於痘瘡，屍身早已在般若寺火化，沒有在家中入棺。所以，伽羅走進府中時，只能感覺到人們的悲傷，卻並無靈堂喪儀。

呂氏因悲傷過度而卧床不起，楊堅等人都在床前盡孝。

伽羅跪倒在堂中的茵席上，泣道：“母親，兒媳無能，救不了四弟。”

呂氏聽到伽羅的聲音，掙扎着起身，示意楊堅扶她起來：“你回來了就好，這是命數，與人無尤。”

楊堅以目詢問，伽羅微微頷首，楊堅便也點頭，知道伽羅一切都好。

家中凝聚着悲傷的氣氛，伽羅便沒有告知他們自己有孕的消息，反而和楊堅一起在呂氏跟前侍疾，一來就是半個多月。

半個多月之後，呂氏的身體慢慢好轉，而城外的疫情也因為得了痘瘡的人都死了，疫情沒有往外擴散而暫時安穩。

宇文邕讓那些從各地趕來的醫生暫且不要返回，而是聚集在一起，商討如何用牛痘製作出預防痘瘡的疫苗來。

正在此時，就有一個年齡和楊堅差不多的少年道士，敲開了隋國公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