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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女兒心事

當天晚上,鄭綏就聽五兄鄭緯說起,桓裕要送十五名兵士過來給她作防身護衛。

鄭綏初一聽,有些吃驚,因為先前和桓裕在一起的時候,桓裕並沒有提起此事,鄭緯瞧着鄭綏的神情,也猜到,這是桓裕臨時起的意。

鄭緯又瞧着鄭綏除了吃驚外,並未流露出其他情緒,遂放了心,應該是他想多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鄭綏年紀漸長的緣故,要是擱在兩三年前,他根本不會去多想什麼,想到這,鄭緯就盼着能早一日接到滎陽那邊阿耶的回信,若是阿耶那邊有商議的餘地,這邊就讓鄭綏和王十二郎早日定親,免得他總懸心,思長量短的,近來,遣媒來家中提親的,已是不少。

鄭綏又還要到年底才及笄。

有關五兄鄭緯的想法,此刻,鄭綏自是不知道,她的一顆心,一大半都放在了桓裕身上,今日晌午,在桓裕的宅子,聽到沈先生來稟報,說是袁家又派媒人來了,她並沒有睡着,後來又聽到袁家大郎袁徹也過來了,她心裡陡然生出幾分擔心,一時鬼迷心竅地,就悄悄跟在後面,去了花廳那邊,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偷聽袁徹和桓裕的說話。

當聽到桓裕明確說,不會娶袁家女時,她一邊替袁三娘惋惜,一邊心裡又竊竊歡喜,直到桓裕又說起,王謝兩家……鄭綏的一顆心,又浮了起來,懸空着無法着地。

謝家是不可能的,桓氏和謝氏一直不睦,如今他又遭謝氏打壓。

難不成,他還想娶王家的娘子。

這一回,鄭綏卻是想明白過來,她是不想桓裕娶任何別的娘子。

想起前陣子做的那個夢,鄭綏每每一想起,每每心中都還會臊得慌。卻又不得不承認,或許那就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只是當時。連她自己都還沒察覺。

等一朝察覺時,已陷入如此深的地步。

此刻,她心中有百轉千回,那麼桓裕呢?

想着近來,桓裕對她的態度。並沒有什麼異常,一如從前那般,直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無疑,桓裕是關心她的。

但無疑,桓裕又不知道她心中的這些想法。

難不成,她也要像袁三娘子那樣,向桓裕坦露心思……又忙地搖頭,不說她做不到,縱使鼓起勇氣去做了,也擔心。最後的結果,像袁三娘子一般,讓桓裕逃着她避着她走。

她不要。

更不要這樣的結果。

忽然聽到采茯提醒道:“小娘子,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什麼時候了?”

“已經戌末了。”

“這麼快。”鄭綏呢喃了一句,由采茯扶着起了身,腿都有些僵了,先前送了五兄鄭緯出去,返回屋子裡,她就一直跪坐在竹簟上。想着心事,沒想到,一泛眼的功夫,就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采茯跟在鄭綏身邊的時間最長。近來,對於鄭綏的心事,也猜到一兩分,雖鄭綏一個字都沒說,但眼瞧着鄭綏一天天,發獃的時間。是越來越長,采茯心裡頭很是擔心,但因鄭綏未提起半個字,她自是也不好提起,更不能主動勸。

喚人打了水進來,領着辛夷幾個服侍着鄭綏梳洗安置。

臨睡前,看着站在床榻邊上的采茯,鄭綏喚了聲姐姐,“留下來一下。”

采茯正要放簾帳的手停頓了一下,低頭瞧了鄭綏一眼,讓辛夷無衣兩人先下去,之後,在床榻邊上坐下,“熙熙,怎麼了?”

“姐姐,我送你去阿平身邊服侍,你願意嗎?”鄭綏也是剛才瞧着眼前的采茯,突然想起中午的時候,桓裕向她討要采茯,說是采茯能幹,鄭綏也聽沈先生提過,桓裕身邊,跟着服侍的,一直是小僮僕,從來不用婢女,僮僕再細心,只是也比不上婢女。

或許采茯過去,能很好地打理照顧桓裕的日常生活。

“小娘子。”采茯滿臉驚訝,千想萬想,沒曾料到鄭綏要把她送出去,忙地跪下身來,“小娘子,可是婢子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要是婢子有什麼做得不好,小娘子儘管責罰就是了。”

“采茯,我沒有說你做得不好,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說著,鄭綏起了身,急忙伸手要拉起采茯。

采茯起了身,扶着鄭綏躺下,鄭綏卻不願意,反而令她拿了一個隱囊過來,墊在背後,她只得又替鄭綏拉緊了被子,以防着涼,如今雖是三伏天氣,但這是在山上,夜裡終竟還是有些涼。

“既然沒有做得不好,小娘子怎麼想着要把婢子送出去?”

只聽鄭綏忙道:“就是因為你做得好,阿平又贊你能幹,我才想着把你送過去照顧阿平。”

“小娘子,自從老夫人把婢子給了小娘子,婢子就只想着在小娘子身邊服侍一輩子,不想離開小娘子,更不想去別處。”

“你不想去。”鄭綏多少聽出來采茯話里的意思,“采茯姐姐,我沒說就不要你了,我只是……只是讓你去照顧阿平一陣子,以後還是回到我身邊來的,況且,阿平手底下有許多能人,到時候還可以給你挑一個好夫婿。”

聽了這話,采茯瞬間驚住了,甚至於忘記了羞怯,瞪大着眼睛望着鄭綏,問:“方才,小娘子說的服侍是……”說著,又低下了頭。

只聽鄭綏笑道:“當然是打理照顧阿平的日常生活,阿平身邊連個僕婦都沒有。”

是啊,是她想岔了,除了第一個,鄭綏用了服侍兩個字,後面都是照顧,最後是打理照顧。

還好,並不是要把她送給桓裕做侍妾。

采茯極度震驚之後,是放了心。

她自小在崔府長大,見過崔府中,對待侍妾的態度,特別是在知曉鄭綏的心事,便更擔心鄭綏把她送給桓裕做侍妾。

“婢子只聽小娘子的吩咐就是了。”采茯說到這,一頓,又望着鄭綏道:“只是小娘子可答應婢子,過一陣子,就讓婢子再回到小娘子身邊。”

鄭綏笑了笑,忙道:“這個是自然。”

瞧着鄭綏很是開心的樣子,采茯實在是不願意打碎鄭綏夢,但又不得不提醒,遂說道:“小娘子把婢子送走,最多只有半年,過了這半年,小娘子及笄後,就得回滎陽,到時候,婢子要跟着小娘子回去,等將來小娘子嫁去太原王家,婢子也要跟着過去。”

話音一落,鄭綏神色一凝。

好一會兒,鄭綏臉上升起一抹苦笑,神情中帶着幾分恍惚,看了采茯一眼,“我要睡了。”

“好,小娘子睡吧。”采茯忙扶着鄭綏躺下,又攏了攏薄毯,爾後瞧着鄭綏微闔上眼,才放下簾帳,調暗了燈火,才轉身出去。

直到采茯離開,鄭綏才又重新睜開眼,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斗帳出神。

她怎麼忘記了,她都是將要訂親的人,又怎麼能夠還在這胡思亂想。

次日清晨,鄭綏一早就醒了過來。

精神略有些不濟,便吩咐人去打了山泉水過來,用山泉水洗了洗臉,提提精神。

用過早食後,鄭綏和五兄鄭緯提起,要去北城的歸善寺上香求佛。

這是她能想到,離清峰觀最近,且名氣較大的一間寺院了。

鄭緯不由覺得奇了,“你什麼相信這些,阿兄難得過來,陪你在這兒住一兩日,你偏要出門上香。”

“我原就是計劃好的,沒想到阿兄會過來,再說了,阿兄要是想在這兒多住兩日,哪還不是容易的事,只怕是家裡有人惦記着,阿兄急着要趕回去。”

“你胡說什麼?”鄭緯突然出聲訓斥,聲音很嚴厲,抬頭望去,一臉沉鬱,不僅是阿羅和阿言嚇呆了,就連鄭綏,心頭都猛地一顫。

待晃過神來,鄭綏忙地喊了聲阿兄。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胡說什麼,這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該說的話嗎?”鄭緯的語氣、目光依舊很嚴肅。

這樣的鄭緯,鄭綏是很少見了。

只是鄭綏沒有住口,“家裡不就是有一個現成的嘛。”

鄭緯當然知道鄭綏說的是滿琴,不由怒道:“你怎麼好的不學,偏要學不好的。”

“阿兄既然知道她是個不好的,怎麼還讓她在我們家中住着。”鄭綏很快就頂了回去,大約因着滿琴的關係,語氣也很不好。

鄭緯瞬間沉默了下來。

屋子裡氣氛突然僵持了下來,阿羅和阿言兩人,早已讓知事的婢子給帶了下去。

片刻間,屋子裡只剩下了鄭緯和鄭綏兄妹倆。

鄭緯抬頭瞧着鄭綏沉着一臉,橫鼻子豎眼,一副氣沖沖的模樣,心頭嘆息了一聲,他和這丫頭,有什麼可計較的,遂開了口,喚了聲熙熙,“滿琴過幾日,我就會讓她阿耶把她接走。”頓了頓,又語氣平和道:“你想去歸善寺,就早些出門,免得太陽出來了,燥熱得厲害,但是出門在外,要記得我昨晚上囑咐過你的話,出門多帶些僕從護衛,一定不能讓僕從護衛離了身。”

五兄鄭緯的態度陡然直下,這麼一下子,鄭綏根本就轉不過來,只聽到說滿琴要離開,還叮囑她出門在外小心……

最後,鄭綏只悶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的幾個字。

鄭緯聽了,心頭又是一堵,他都這樣讓步了,這丫頭,態度就不能軟和些,不過又想着,要是這麼一會兒功夫,這丫頭的情緒就能變換過來,也就不是鄭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