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鄭緯過來和鄭綏說,近期內不要出門。

鄭綏聽了,很是詫異,“為什麼?”

鄭緯想了想,看着鄭綏,要是找個借口,鄭綏大約不會警醒,於是說了實話,“在燕雀湖畔,劫持你們的那伙匪徒頭子,前些天逃了出去,那人身手厲害,又見過你們,這些天就暫時別出門,等抓到那匪徒,再出去。”

聽了鄭緯這話,鄭綏忙地答應,她對那伙匪徒,實在害怕得緊,可不想再落入那人的手中,雖說每次出門,家中都僕從如雲,但小心謹慎總沒錯。

鄭緯一眼就瞧出鄭綏眼中的害怕,心中原本有幾分後悔,這會子就更甚,他做事,一向是拿定主意,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人,平生難得幾回後悔,更不知後悔為何物,但這一回,真的後悔不已,原本就沉鬱不暢了心緒,這會子更堵得厲害。

“熙熙放心,沒事的,如今御史台有司已經發出通緝令,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把那人抓住。”鄭緯用這話寬慰着鄭綏,沒再多坐,就起身離開。

鄭綏把五兄送至門口,目送着五兄背影,直到看不會見了,還直盯着消失了方向,轉身回到了屋子裡,“晨風,你去查查,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方才五兄在她面前,如同沒事人一般,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有兄長悌愛,但鄭綏就是覺得,五兄好似受到了什麼打擊一般,精神不濟,心緒不佳。

再聯想這幾日,鄭緯哪怕回來得再早,都不曾踏進她的院子,陪她一起用晚飯,今晚要不是她明日要去歸善寺上香,五兄也不會過來,她前日去後園子里找五兄,卻讓守在門口的明嫗給攔住。說是五兄吃了五石散,在園子里行散,讓她先回去。

這已經不是近來,五兄第一次吃五石散了。

但憑這個。她就能相信,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要不然,五兄絕對不會這樣。

偏她問起五兄時,五兄從來只在她面前從容道沒事。令她不要操心。

鄭綏一說開口讓晨風查,這回,許久不曾聽到晨風回話,鄭綏抬頭望去,頭一次見到晨風面露難色,“小娘子,這次婢子真的無能為力,主院那邊的口風很緊,知道的人又不多,兩京和三都是知道。但婢子也不敢去向他們倆打聽。”

數日前,十娘發現五郎的異樣,就派她去打聽,這都好幾天,卻什麼都沒打聽出來。

鄭綏聽了晨風這話,也知道晨風是儘力了,主院的那些僕從,都是精挑細選進去的,個個口風緊,並且。自從主院上次出過滿琴捆綁傅主薄,在五兄的湯水中下過葯,又整肅了一番,如今又更是嚴了幾分。

既然五兄有意要瞞着她。晨風想是很難打聽消息,於是鄭綏喊了聲辛夷,“你派劉媼去東院那邊把溫翁請過來。”

“婢子擔心,怕是請不過過來。”辛夷有些擔心,自從前兩年,溫翁派了個僮僕進來給鄭綏送邸報。就很難得再進這院子了。

鄭綏當然明白辛夷的擔心,道:“只管去和他說,他要是不過來,我就親自過去東院找他老人家。”

辛夷忙地應聲唯,往外面走去找劉媼。

屋子裡的燈火,一閃一閃。

鄭綏一碗粟米粥都還沒有喝完,就聽到劉媼說,溫翁過來了。

來得是極快。

鄭綏洗了手,剛想起身迎接,就瞧着溫翁已進來了。

溫翁笑眯眯的,似早已預料到鄭綏為什麼找他過來,也不待鄭綏詢問,就直接開了口,“小娘子可是為了五郎的事?”語氣中儘是篤定。

鄭綏沒有否認,笑道:“除了阿兄的事,別的我也不會這麼急,又讓阿翁親自跑這麼一趟。”

“這倒也是。”溫翁在一方竹簟上坐下,“滿娘子的阿耶逝世了。”

一聽這話,鄭綏吃驚不已,上次滿琴的阿耶過來,她聽晨風說過,滿琴的阿耶才約莫四十歲,“怎麼回事?”

難道阿兄是因為這事才心情不好?

溫翁來的時候,便已經想過了,若是鄭綏不問起,也就罷了,既然鄭綏問起,他就如實說了,近來五郎很是頹廢,連着尚書府那邊,都請了好幾天假,每日里無論是在外面,還是在家裡,除了酒,便是五石散,他和老傅,兩人勸了不少,只是五郎根本就聽不進去,讓鄭綏去勸勸也好,總不能一直讓五郎這樣下去,還是為了個女郎。

他就算了,老傅可是對那滿女郎恨之入骨。

想想,溫翁就覺得極其不解。

到底是少年人。

溫翁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於是,溫翁就把滿琴阿耶遇難的事情詳細說了。

鄭綏聽得一愣一愣的,之後,又是驚魂未定,難怪五兄會特意來囑咐一遍,讓她不要出門,原來那人這般狠毒,殺人不眨眼,心頭升起幾分慶幸,幸而那一回,那些人還沒有對他們動殺心,要不脖子早就搬家了。

最後,溫翁又讓鄭綏去勸勸五兄。

鄭綏點頭答應,次日特意尋了個五兄清醒的時候,去了趟主院,由着三都領着進了書房。

書房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若仔細瞧去,大約會發現,高桌案几上,多了些顏料,旁邊的畫筒里,裝着的畫卷,似比前些日子,多了一倍。

鄭緯看着跪坐在他案幾前的鄭綏,只看了一眼,就把鄭綏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笑道:“熙熙,瞧你這一本正經的樣子,阿翁是不是又到你面前嚼了什麼舌根子。”最近,他耳根子,都讓溫翁和傅主薄兩人給說的起繭了。

鄭綏忙地否認,“才不是阿翁嚼舌根子,是我覺得阿兄近來不對勁,才找上阿翁的。”

“就你?”鄭緯目光上下打量着鄭綏,笑了笑,很是不信。

鄭綏一見,急了,“阿兄,別人,我或許發覺不了,但是事關阿兄,我還是能看出來幾分。”

這話,鄭緯卻是信。

畢竟兄妹相處十五年。他了解熙熙,熙熙也同樣十二分地了解他,只是他卻不願意熙熙也擔心他,“好了,阿兄真沒事,這幾日調整一下,就好了,明日我就能回尚書。”

不料,鄭綏搖了搖頭,“我不是來勸阿兄的。”

這話,把鄭緯都說得一愣,又聽鄭綏接着道:“阿兄,等滿娘子家中的喪事辦妥後,你把滿娘子接回家中來,我會好好和她相處,會喜歡上她的。”

“熙熙,”鄭緯喊了一聲,目光望着鄭綏,帶着幾分驚喜與感動,在他眼中,鄭綏永遠都是需要照顧和愛護的,他自是知道,鄭綏說這樣的話,是為了什麼,更知道讓鄭綏說出這樣的是多麼不易,這丫頭,一向是極其的固執,高興之後,又是滿心的無奈,“好,阿兄知道了。”

別人或許不知,家中知情的幾個人,或許猜測是因為滿琴的離開,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滿琴的離開,只是佔了很小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因為後悔,後悔讓袁大郎放了陳刀疤,釀成此禍。

這才是源頭。

鄭緯看着眼前的鄭綏,鄭綏的確長大了,又想起,前不久,王十二郎和謝家的那門親事告吹了,只是阿耶給他的那封回信,是一點都沒有鬆口的意思,直言,他看的人,阿耶他老人家不能放心。

他的眼光,阿耶是一向不能夠贊同。

但同時,阿耶的眼光,他也是不能夠贊同。

雖然這樣的想法很不孝,他不會口上說出來,但不表示,他心裡不能這樣想。

所以,他更關心的是,鄭綏的想法,看了眼前的鄭綏,鄭緯想起這事,遂問道:“熙熙,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是長留在南地,還是去北地。”

“自是想和阿兄待在一起。”鄭綏笑了笑,不過片刻,臉又皺成了一團,十二分的為難,“可阿耶說了,待我及笄,就讓我回滎陽,我要不回去,阿耶會不高興的,我又不想阿耶不高興。”

“那要是阿耶能來南地呢?”

鄭綏聽了五兄這話,先是一怔,直搖頭,“不可能的,阿耶曾明確說過,不會來南地。”當初來南地時,她就勸說過,讓阿耶來南地,時至今日,她依舊記得阿耶那番話。

滎陽有阿娘的墳在,阿耶是不會離開故土的。

“熙熙可以相信阿兄,既然阿兄都說了阿耶能來南地,就一定有法子讓阿耶來南。”

聽了五兄鄭緯信誓旦旦的話,鄭綏笑彎了眼,“要是阿耶能來南地,我當然更願意待在南地。”說完,又詢問道:“只是不知阿兄有什麼法子讓阿耶來南地?”

“這個熙熙就不必知道了,阿兄既然答應熙熙,只要阿耶到時候來南地就行了。”阿耶最關心熙熙,自是更在意熙熙的婚事,要是他在南地替熙熙訂了門親事,阿耶得到消息後,一定會氣得立馬就趕來南地。

想到這,鄭緯的心情,竟然是難得地舒暢起來,至於阿耶的怒氣,有熙熙在,便不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