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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道士點點頭:“聽說這位差爺正押送一名重犯入省城,不知那位重犯在何處?”

我忙附和:“對啊對啊…他一直在官爺屋裡呢!”

捕快臉色一變,立刻否決:“不行,本官差都說了他是重犯,而且是個極其危險的人,若是放了出來,萬一傷人怎麼辦?”

“又沒叫你解開手鐐腳鐐,只需在額頭抹血就行了。再說有官爺您在,我們也都不怕。”白衣女子媚笑道。

“這…”捕快面色陰晴不定,看得出他還是想反駁,但卻也無從反駁。其他人都漸漸面帶疑色的看着他。

灰袍道士道:“不知官爺到底在為難什麼?”

捕快咬了咬牙:“可以!我去把他帶出來,但是除了往他額頭抹血,你們不可以再耍其他花樣。快點解決,本官還要趕路呢!”說完他風風火火要往後院去,白衣道姑也一併跟去了。

我忙道:“我去棚中捉公雞過來!”抬腿就要走。

“不忙。”灰袍道士道:“等他們回來再說。”說完便閉目養神。農夫也點頭:“對對,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單獨行動比較好…”我想了想也有道理,畢竟我自己還沒有洗脫嫌疑。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灰袍道士忽然道:“夫人得的什麼病?”

一瞬間,氣氛又變得奇怪起來。明明是大白天,卻無端令人感覺陰沉。

“賤內偶感風寒而已,不要緊,就是見不得風。”農夫憨厚的笑道。

灰袍道士沒有再說什麼。

不久,傳來參差不齊的腳步聲。一隻藕白妙手掀開帘子,白衣道姑率先走了出來,其後現出一個頭罩布袋的人,只見他手腳都被銬住,走路有些蹣跚,脖子上還押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隨後捕快也跟了出來。

“天哪!”農夫感嘆道:“手腳銬住不說,連頭都要罩住。這個犯人是什麼凶神惡煞啊?”捕快瞪了他一眼,農夫連忙閉嘴。

“先前已經說好了。只要給他額頭上擦點雞血就行了對吧?來吧,血呢?”捕快看着灰袍道士。

灰袍道士看着我:“我們一起去取血。”我點點頭,便帶着他去到雞棚,他挑選了一隻最雄壯的公雞,隨後我們又回到前廳。

此時,捕快已經取下了犯人頭上的布袋。只見這位犯人滿臉傷痕,眼神中都是恐懼,嘴上竟然還塞了布條。

“有這個必要嗎?”白衣道姑媚笑道:“差爺如此霸道,一點都不像官家風格呢!”

犯人嗚嗚想說什麼,他脖子上的大刀則動了兩下,他眼神變得更恐懼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對。

捕快厲聲道:“囉嗦什麼?還抹不抹血?”

灰袍道人倒沒說什麼,很利落的取出匕首割了雞冠,鮮紅的血液流到了瓷碗中,期間我和農夫夫妻都躲得很遠,生怕惡鬼忽然現形傷人。隨後,道士用食中兩指蘸取了雞冠血,迅速塗抹到犯人的額上。

其他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然而,沒事發生。

“怎麼樣?說了與我無關吧?”捕快冷笑道:“好了,你們趕緊都抹點,完事好趕路。”

“等一下!”灰袍道士忽然道:“如果被惡鬼附身的人受了雞冠血,惡鬼會從其口中逃逸。所以,你必須取下它口中的布條。”

捕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我看到明晃晃的汗珠從他額頭溢出,局勢一下變得劍拔弩張。他又將架在犯人脖子上的那把刀往下押了押。

我見情形不對,忙道:“要不,先驗其他人吧?”捕快明顯鬆了一口氣,灰炮道士沒有說話,似乎正在考慮。

農夫卻忽然說話了:“其實,我一直覺得不對勁。這裡根本沒人有理由放出惡鬼,從頭到尾都是這道士自說自話。我聽說,這附近有一夥山賊,專門打劫過路商旅。說不定…”他頓了頓,直視灰袍道士:“說不定你根本就是山賊假扮的,你只是想拖延時間,讓我們都困在這裡。然後等天一黑,你的同夥就會到這裡來搶劫我們!”

眾人皆心頭一驚,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捕快立刻將刀指向道士,恨恨道:“早就覺得你這道士裝神弄鬼,原來打的這個算盤。搶到你官爺頭上來了!今天你乖乖投降就罷了,要是敢反抗本官就替天行道!”

灰袍道士冷冷看着他,並不為所動。氣氛降到了冰點。他轉身看向農夫:“現在不是我拖延時間,而是你拖延時間。若大家配合,這驗證惡鬼的手段只消半柱香的時間便可結束。若你坦蕩,又何須這許多言語?說起來…”道士忽然轉向農夫妻子,“尊夫人也不太對勁,總是躲在你身後,一直沒說見她說過話。據我所知,體弱得病之人陽氣最弱,易受邪魅侵體。不然先驗證一下尊夫人何如?請尊夫人取下頭巾,隨意抹抹,也不費事。若是大家都沒事,再拿我問罪便是!”

我看了看農夫,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兇狠。我不禁向後退了好幾步。捕快緊緊握着刀看着門,似乎在思索什麼。犯人則驚恐的看着頭側的刀,時不時用渴求的眼神看向道士。

我正不知所措之時,白衣道姑忽然看着灰袍道士:“你剛才為什麼要說謊?”她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白衣道姑指了指犯人口中的布條:“惡鬼並不會從被附身之人的口中出來,你為什麼要騙他?”

捕快聽聞此言顯得很激動,他忽然推了犯人一把,犯人踉蹌兩步差點摔倒,灰袍道士想去扶他,卻被捕快的刀逼得只能後退。捕快將犯人押到堵住大門的桌子旁,隨後轉身舉起明晃晃的刀對着灰袍道士道:“你這道士不懷好意,本官差不陪你玩這捉鬼遊戲了。我現在就要走,看誰敢攔我!”

農夫眼珠轉了轉,對所有人道:“這道士很有問題,他說謊騙大家,一定是想幫這個犯人,他真的很有可能是山賊的同夥!我看大家別再聽他的,一起趁白天走掉。”

我的汗也出來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我也感覺捕快和農夫都怪怪的,但是他們的懷疑也不無道理。我又看看白衣道姑,她的臉上似乎掛着隱隱的笑容。

灰袍道士望了望天,眉頭皺了起來。半個下午已經過去,惡鬼的力量會變得越來越強,而現在形式卻變得如此複雜,到底該怎麼辦呢?

捕快已經行動了,他和農夫互望了一眼,兩人似乎達成了默契,同時去搬桌子,想打開大門就此離去。這樣將會有四個人同時離開旅舍,惡鬼有很大幾率就此逃離。

灰袍道士將盛有雞血的碗交給我,便立即上前阻止。他身手矯健,想去拉開犯人,四個人就此扭打成了一團。我不知所措,想上前又不知該去拉誰。白衣道姑也沒有動,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道士雖然捉鬼的功夫厲害,但畢竟只是對鬼。捕快和農夫都有針對他的意思,不一會兒,道士就敗下陣來。捕快一腳重重踢在道士胸口,道士踉蹌了幾步向後摔倒,我連忙去扶他,農夫又趁亂推了他一把,結果道士撞到我身上,把碗也打翻了。隨後捕快便打開了門,押着犯人離開了旅舍,走前還狠狠瞪了道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