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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葉未雪能夠安靜看場電影的晚上很少,她每天晚上都得守着木樨堂。哪怕客人始終稀少,可到底也是件生意,就像種樹,每天的澆水除蟲不可少,結的果子多就吃飽點,結的果子少就吃少點。她是個散漫的樂天派,雖然現在犧牲了夜晚時間,早上卻可以睡到自然醒。 數錢手抽筋那是別人的事,她只賺夠生活的錢。 “老闆,酒單。” 綠頭髮姑娘頂着發青的眼圈,脂粉未施的走進來座在吧台前。葉未雪停下手裡的畫筆,她正用彩鉛畫酒瓶的速寫。這姑娘素顏的樣子,差別有點大,大概是不對稱的雙眼皮,總讓她的臉有些不和諧的彆扭。 “喝點什麼?”葉未雪微笑遞過酒單,為她倒上檸檬水。 “就要這個吧。”綠髮姑娘指了瓶最便宜的意大利桃紅葡萄酒。 “好的,這酒味道甜,度數也不高。”葉未雪略放心,大概今晚不會再喝多了。她打量着姑娘直勾勾的空洞眼神,一邊開酒一邊和她聊天,“今晚心情不好?” “啊,心情?就沒好過。”姑娘低聲回答。 “人生嘛,總有高低起落的。心情不好就喝一杯,再不好就喝三杯。” 葉未雪靜靜遞過倒上酒的酒杯。 姑娘嘆了口氣,垂頭不語,默默的喝着酒。燈光打在她側臉,勾勒出悲傷的線條。 這世上情最傷人,可是沒死去活來愛一次,又怎可說自己體會過真愛呢?葉未雪座在吧台內,默默的繼續鉛筆速寫。 沉默的空氣里響起悲涼的歌聲, “不聚不散,只等你給另一對手擒獲 那時青絲,不會用上餘生來量度 但我拖着軀殼發現沿途尋找的快樂 仍繫於你肩膊,或其實在等我舍割 然後斷線風箏會直飛天國。。。” 聽到這裡,姑娘的眼淚突然就流下來,她用手掩着臉,想要抑制住此刻莫名的激動。瘦削的肩膀簌簌顫抖着。呼吸中有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泣聲。 葉未雪急忙按下按鍵播放下一首。 她的目光落到姑娘手腕,心底一涼。黑色毛衣袖口半掩半露着幾圈草草纏繞的白繃帶,還有藥水的黃色痕迹。 “姑娘,你男朋友和你分手了?” “嗯。。。”豆大的淚珠從她一大一小的眼中落下。 “其實。。。我會算命。要不幫你看看感情?”葉未雪想開導安慰一下她。 姑娘如苦海里看到盞燈塔,連懷疑也沒有,立刻報上名字和生辰。原來,她叫萬曉芳。但她不喜歡自己這個俗氣的名字,學音樂的女孩心氣有點高,為自己改名叫萬萱羽。 “萱羽,你日主庚金,年落空亡,戊土印星被害。小時候家境不太好吧,父母與你關係疏離,學業也不順,但人挺聰明,在藝術上很有天賦。” “啊?怎麼說得你見過似的?”萱羽抹了把眼淚,驚異的看着葉未雪。 葉未雪摸着手中扳指,抬起頭認真地說,“你29歲會遇到真愛的男人,會在那年結婚。” 萱羽眼中燃氣希望,“真的嗎?” “真的。但你最近有很大的麻煩,不止和你男友分手,是和人有經濟糾紛?” 聽聞此言,萱羽剛亮起的眼眸又晦暗下去。她端起杯,喝了大口酒說,“借了錢,還不上債。殺了我也還不上啊,他們太可怕了。。。” “是嗎?”葉未雪詫異,“看你命局,這欠債只是小數額,不至於這麼嚴重的。” “確實是小數額,我就借了一萬八做雙眼皮,稀里糊塗的簽合同。幾個月後,他們說我逾期了,什麼加利息和違約費,要還五萬。我這才知道那是吸血的高利貸。還不上錢,他們ps了裸照發給我男友,更可怕的,還說要去學校鬧,讓老師和同學都知道我的事。。。”萬萱羽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怎麼這麼過分?” “是啊,我哪裡有錢呢,逼急了大不了就死給他們看,做鬼也不放過這幫人。惡毒,真她媽的惡毒,那什麼澤公司,是做房地產的啊。瀚澤,瀚澤貸款,賺了房奴的錢還不夠,連窮學生的錢也一起賺乾淨。” 葉未雪聽到瀚澤兩個字,心中微動。沒想到這集團業務繁雜,什麼門類都有。她略微思索了會兒,又問她道,“你是學聲樂的,唱歌還行吧?” “啊?學的民歌,但平時也唱流行歌。” “每周來我這裡唱倆晚,工資提前預支給你。雖然不能幫到太多,勉強先把眼下應付過去吧。” 葉未雪並不是聖母,但這姑娘確實可憐,看那衣袖下草草纏繞的繃帶,令她不忍心坐視不管,自己能幫多少是多少。 “老闆。。。你。。。” 萬萱羽非常錯愕,她沒想過萍水相逢的酒吧老闆會出手相助。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很難表達自己感情,就連說聲謝謝,也覺得太不夠誠意。 “這個珠子帶着吧,也許還能幫你轉轉運。”葉未雪打開吧台抽屜,翻出一串烏木珠遞給她。 “姐,謝謝你。”萬萱羽接過木珠套在手腕上,她抽泣着搽眼淚,默默坐着喝酒。 小酒館的背景音樂換到了聖誕歌單,燈光照得聖誕樹上的綵球忽閃忽閃的。很快又來一桌客人,安靜的木樨堂,始終坐不滿人。 也許天生賺不到大錢吧,葉未雪每到算帳的時候,總會盯着銀行卡數字感嘆。這些日子,除了瀚澤集團的大單,酒吧的生意可謂入不敷出。 這會兒大單的買主陳亦澤,正座在辦公桌前沉思。 陳伯剛剛給他彙報了最近瀚悅匯的情況,說來也怪,被葉未雪改過風水後,不僅二期的預售許可證提前拿到了,一期本來買不上價的鋪面,也因市政規劃修路接通主幹道,熱度蹭蹭蹭的漲了上去。難道這年輕女孩,真有點本事? 那張黑色名片在他手裡被拿起又放下,淡淡的桂花香還附着其上。 猶豫片刻後,他撥通了電話。 “你好,哪位?”葉未雪清澈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是我,陳亦澤。” “噢,陳先生你好。” 葉未雪微微吃驚,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信命的人幹嘛給她打電話。 “上次的事,我帶了些個人情緒,想來想去,不該對一個漂亮姑娘說這麼重的話。特地道個歉,希望你別往心裡去。”陳亦澤主動為上次的嘲諷賠不是,免得她心裡疙瘩。 “沒關係,我早忘記你說過什麼了。”葉未雪不會得罪財神爺,順着台階往下走。 “最近生意如何?挺忙的嗎?” “馬馬虎虎過得去,不如陳先生業務廣,小額貸款都做上了。” 話音一落,葉未雪暗罵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讓人熱臉貼上冷屁股。可一想到萱羽纏着繃帶的手腕,她就掩飾不住對陳亦澤的嫌棄。 “畢竟是集團,各種新業務都要嘗試嘗試。”陳亦澤思維敏捷,一聽就知道她在貸款上遇到麻煩,“葉小姐,你在瀚澤小貸辦理過業務?” “沒有,是一個朋友。” 葉未雪索性把話挑明白了說,“陳先生是個儒雅的人,風度翩翩低調誠懇。可為何小額貸款公司沒有絲毫你的作風?一定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呢?” “你那位朋友欠債逾期了?”陳亦澤輕笑,薄薄的唇峰稜角犀利。他不是個有同情心的善良人,更看多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確實逾期了。但收債手段太惡劣,ps別人的裸照,害人分手,各種威脅逼迫。” 葉未雪想到萱羽的遭遇,氣得竹筒倒豆的向他發泄出來。 “噢,小額貸款公司只管放款和回款。你說的這些是第三方討債公司做的呀,確實有點惡劣。”陳亦澤雲淡風輕的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真是吸血還不忘搽嘴唇。 “可是。。。”葉未雪本想說他放高利貸,但還是收住話頭,尷尬的追問,“你能幫幫她嗎?” 電話那頭的陳亦澤已憋不住笑,他覺得逗小女孩玩實在有趣,“葉小姐,小額貸款的業務占集團千分之一不到,你卻讓董事長層層傳話,去幫忙這件違規小事?我拉不下臉,怕被人背後罵。” “那怎麼辦?辦法總是有的吧?” “嗯,我想想。。。”陳亦澤假裝思索的樣子,幾秒鐘後回應到,“要不這樣吧,我剛好有個事也想葉小姐幫忙,我們就互相幫助抵平了如何?” “找我幫忙?看風水?上次瀚悅匯情況如何了?”葉未雪突然有點回過味來。陳亦澤打這電話就是帶着目的的,可自己太心急被他先繞了進去。 “上次啊,還沒問過陳伯,不是說開春了才有效嗎?再等等看吧。”陳亦澤裝傻的含混帶過,又說道,“今晚想請葉小姐吃飯,可有時間見面聊?” “好吧。” 這一輪的通話葉未雪落了下風,但如果自己吃點虧,真能幫上萱羽,她也認了。倆人約好碰面的時間地點,葉未雪便趁着這下午的空檔順便出門去給馮睿買禮物。畢竟,馬上就要聖誕了。 每年的各種節日互贈禮物很麻煩,葉未雪是個利落高效的人,索性做了表格。固定的幾種牌子,在圍巾,錢包,手套,香水,數碼產品里輪着選。香水其實是為滿足自己嗅覺享受定的,馮睿本來沒有用香水的習慣,被她送得多了也只有用。 這次輪到手套,她很快選定一雙煙灰色羊絨手套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