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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晚上的木樨堂很安靜,只有落地窗旁座了一對情侶,細碎的低語着。

葉未雪座在吧台里,拿着研磨棒重複着往白瓷缽中敲打。她在仔細研磨干桂花,桃樹枝和沉香屑混合的粉末。

最近的兩單生意,都和這粉末有關。

兩個情路不順的女人,魏琬藍和白妍妍,前後腳的找到她要開桃花運,增強吸引力。

對葉未雪來說,改運比改命容易多了。按木樨命學的分法,人和物是不同的,改起來也有高低兩種策略。人的高級改法是改命,這是之前摘白妍妍的爛桃花用的那種,得非常慎重的操作,改了就徹底從命里抹去了。而低級的改法是她現在做的這種,通過五行生剋的外物,增強或減弱某方面能力,比如說愛情,增強吸引力的前提得是對方心中有你。

至於物的改法,低級是改風水,高級是改氣勢。改氣勢涉及一方百姓的榮辱福祉,自古以來,只有鳳毛麟角的命理師能夠做到。

木樨命學擅長人的改法。葉未雪覺得,無論尹和還是陳亦澤,心中多少是有這個女人的。通過她家獨門桃花開運符,有七八分成功的把握。

這把握,魏琬藍比白妍妍更大。

第二天晚上一下班,白妍妍如約來到木樨堂。葉未雪遞給她一串烏木珠子手串,綴着扇子形的着粉色小香包。

白妍妍接在手裡,輕輕嗅了嗅,“好清淡的香味,這是什麼啊?”

“香味不重要,又不是催情藥粉。”葉未雪笑着幫她繞在手上,“裡面有桃枝,花瓣,沉香粉,和開桃花運的符。”

白妍妍聽得眼前一亮,“這個真的有用?”

“是的,在愛情里會增強你的吸引力。萬事都有磁場,你發散的磁場越大,對方就越容易被你吸引住。”

葉未雪說完這話,再次猶豫要不要給自己也做一個,她感覺現在很缺少對馮睿的吸引。

但葉家的絕對禁忌之一,便是給命理師給自己改運改命。葉眉香謹尊祖訓,寫了假生辰在出生證明上,葉未雪連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

“怎麼旁邊還有串兒一樣的啊?”白妍妍好奇的看着旁邊做給魏琬藍的珠子。

葉未雪頓了下頓,客人的還是得保守,何況也是臉皮薄的女孩子。她編了個理由,“做一串兒備一串兒,萬一你這個粗心大意的弄丟了呢?”

“放心,這東西我絕不弄丟,睡覺也戴着,夢裡都能見到他。”白妍妍說完害羞的笑了笑。

葉未雪覺得她最近越發矜持了,像在刻意改正過去的不拘小節,把自己往既定的淑女模子里套。愛情讓人改變,也讓人迷失,變得不像自己了。

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魏琬藍直到臨近春節時才來取了手串。她在打美白水光針時,順便決定微調下鼻子。本來她的臉已經夠精緻了,鼻尖略做翹了之後,更為這柔美的臉增加幾分俏皮。當然代價是,在家靜養了一個星期。

春節前也是各家公司開年會的時候,瀚澤集團也不例外。這種場合,有陳亦澤他媽李安慧在的正式場合,是不會讓魏琬藍出現的。李安慧不喜歡她,出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太漂亮了。雖然自己兒子也是高大英俊,一表人材,可李安慧看不上那毫無破綻的柔媚。都說女人最懂女人,李安慧從第六感里覺得這女人白蓮花外表下有顆不安分的心,是功力極深的狐狸精。上次葉未雪的算命預言,她從陳伯那裡聽說了,更加深自己的判斷。

陳亦澤雖然從未對魏琬藍愛得着迷,但也不贊同他媽對她的判斷。狐狸精一詞太過了,魏琬藍的痴心他很清楚。

致辭表演和抽獎後,在熱鬧的酒桌上,大老闆自然要和高管團隊多喝幾杯。陳亦澤走出電梯有些輕飄飄的暈,和被氣氛渲染的激動。

魏琬藍從大堂一側的沙發起身款款走來。

“你來了?”陳亦澤已不感覺詫異,她肯定會來,這是她的習慣。

“我擔心你喝多了。所以過來看看。”魏琬藍挽起他手臂,“走吧。”?她靠近的那刻,陳亦澤突然感覺一陣奇妙的安定氣息。不對,以前從未這樣的。他很疑惑,這份疑惑座上車後更重了。空氣里似乎也有那份氣息,說不上來的微妙存在。他突然想起葉未雪,她喝醉的那天,她擁抱他的那天。

就是那種感覺。

醉意朦朧中,他緊緊抱住魏琬藍,想要離這份微妙感覺更近一些。意識慢慢模糊在想象和現實之間。

這開運桃花手串真有用啊!魏琬藍抑制心底喜色,輕拂他的頭髮。他從來沒有在肢體上表現得那麼需要她。

她挽着陳亦澤踉踉蹌蹌的回到家。

隨着“哐當”的關門聲,她被他抵在牆角。陳亦澤非常迫不及待,他按住她的手,親吻她的側臉,狂風驟雨似的激烈。

突然,陳亦澤停止了。

不對,和想要的感覺不一樣。他按下玄關的吊燈開關。

光線下那張漂亮的,泛着紅暈的臉蛋,明明就是是魏琬藍。

可為何會有微妙的感覺?似乎身邊隱約有桂花的甜香,那香味從她手腕襲來。陳亦澤低頭看向她被他緊扣的手,這串烏木珠子似曾相似。陳亦澤抬起她的手,珠子間綴着小小粉色香包,綉了一個“樨”字。和那張黑色名片上的“樨”一模一樣。

他瞬間清醒,怒意在心中如火焰騰的竄了起來。

“你去找過葉未雪?這珠子是什麼?”他一把扯下魏琬藍手上的珠串。

魏琬藍被他突然的轉變驚呆住。明明剛才都好好的,怎麼看到珠子就生氣了?她猶猶豫豫的回答,“這個,是增進感情的。葉小姐不就是做這些事的嗎?”

“增進感情?”陳亦澤冷笑一聲,“你問過我了嗎?”

魏琬藍被問得無言相對,她眼中有委屈的神色,“我以為你會喜歡。”

“別背着我搞這些亂七八糟的。”陳亦澤看着珠串,語氣極其不耐煩。

剛才的難耐,被這突然的意外澆熄得火星也不剩。陳亦澤走進客廳,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他討厭被人操控和算計。

魏琬藍在玄關處獃獃站着。她不明白他為何這麼生氣,就算自己悄悄去找了風水師提升吸引力,也是為了倆人關係更甜蜜,作為男友,至於這樣發怒嗎?

她想起剛才在大廳沙發等足他三個小時。

這是女友應得的待遇?這麼久以來,她以為自己對所有低聲下氣的包容已經麻木,今天卻一觸即發的被釋放出來。

淚水斷了線的從她眼眶落下。

“亦澤,你可以對我稍微好一點嗎?”她小心的走近他,可憐的央求。

“不好嗎?我對你一直都這樣。”

“你愛我嗎?”

魏琬藍話一出口就後悔,她問了個蠢問題。

她急忙的補充,“我很愛你,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了。”

陳亦澤沒有說話,他覺得她問了個好問題。有些東西不是迴避就不存在了,她和他都假裝看不見。為什麼要假裝?

“琬藍,你說十幾年前開始愛我。那我們就說說那時候的事吧。那會兒,亦清還在,後來他出事了。是你告訴老師,發現有個男孩神色慌張的站在洗手邊,戴着他的手錶。再後來的調查,你的線索發揮作用,查出兇手。從那時起,你心底覺得自己為我做了件特別重要的事,是嗎?”

“啊。。。怎麼突然說起那件事。能幫到你的事我都會去做的。”魏琬藍有些疑惑,他突然提起這段埋藏的過往。

“不,你並沒有幫到我,雖然很感謝,你那時候陪在我身邊。但無論是那會兒,還是現在,我都感覺亦清出事的真相不是那樣。可周圍沒有人相信我的感覺。”

“因為警察已經調查清楚了呀,亦澤,也許是你失去弟弟太傷心了,但過去這麼久,別再陷入那個陰影了,我希望看到開心的你,好好生活的你。”

魏琬藍看着陳亦澤冷峻的表情,非常擔心。

“這不是陰影,而是信念。琬藍,你不了解我。還有,你還不明白嗎?過去的事我沒放下,你也是那時候的記憶。我對你的感情,寄托在過去上。”

魏琬藍聽得全身冰涼,過去?那她現在算什麼?這麼多年對他的好又算什麼?

“亦澤,不要再提過去了。我們活在現在,以後還有未來。”魏琬藍眼中滿是淚水,她堅定的看着他,想要喚起他對她一絲憐憫。

陳亦澤站了起身,他眼中只有理智的冰冷。

“現在你就想着用歪門邪道操控我的感情,未來只會更變本加厲。”

“不,不是的。亦澤不是這樣的,是我太愛你了,我怕失去你。”魏琬藍驚慌的拉住他手臂。

“可是,我不愛你。”陳亦澤終於說出這句話,感覺輕鬆,“我們再繼續下去,你只會更受傷害。。。”

魏琬藍突然打斷他,努力壓抑住淚水,擠出很勉強的笑,“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我不覺得受傷害,真的,咱們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今天的事是我犯糊塗,以後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陳亦澤看着她的執迷不悟,莫名煩躁。這就是裝睡的人叫不醒。

他甩開她的手,急匆匆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