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解下來吧。”葉未雪輕輕取下她頸上那串金色項鏈。

她有種道別的傷心，曾經在木樨堂，那個笑得天真的萬萱羽，再也回不來了。

萬萱羽捂着臉，無聲的抽泣着。她知道自己也回不去了。那個曾經她愛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再也沒有臉去面對了。昨夜在老楊房間發生的事，這會兒還覺得噁心想吐。為著前途利益付出身體是羞恥的，更羞恥的，房間里還不只一個女孩。

她失魂落魄的離開七號俱樂部，回到了家。萬萱羽和男友蘇傑租住在一個老式小區的頂樓，是房東自己加蓋的四間房子中的一間，雖然冬冷夏熱，但好在推門就是屋頂花園。爬在木架上的葡萄藤，茂盛的龜背葉，盆栽榕樹和幾盆杜鵑花在陽光中開得正好。四戶租客做了晾曬繩從葡萄架下穿過，他倆的衣服被初夏的微風吹得輕輕晃動，有百合味洗衣粉清新的味道。

推開彩鋼板的房門，書桌上是蘇傑給她放的麵包和酸奶。粉色便簽紙貼在酸奶的玻璃瓶上，萬萱羽揭開來，讀着他寫的留言，剛止住的眼淚又斷了線的往下淌。

“乖寶寶，酸奶買了你喜歡的草莓味道。等不到你回來了，我上午要去培訓學校面試，有點遠，公交轉地鐵得兩個小時，晚點回來給你說結果。”

蘇傑不知道她參加派對的事，還以為她昨天在ktv打工。

萬萱羽把字條放進包里裡層的口袋，一邊抹眼淚，一邊收拾自己的行李。從上次和好開始，蘇傑對她的態度變了太多，也許是畢業後，初入社會的壓力，也許是他終於領悟到她的好。總之，他開始幫她分擔家務，也開始找工作。而現在，她連同他當面道別的勇氣都沒有，只覺得自己像行屍走肉的木偶。

拖着不大的行李箱，萬萱羽站在門口，再一次回頭看這間小小房子。正午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把淺綠色圓點牆紙照得泛出明亮黃光。那是她買的禮物包裝紙糊上去的，總是被光照得過於明亮，隔一段時間便褪色了。

但這幅牆紙，大概不會在她心裡褪色。連拍照的力氣也沒有，連帶走一件紀念品的想法也沒有，她怕自己記得太深，太難過。

終於，萬萱羽關上了這扇門。

在回家的路上，葉未雪特地給自己買了大束鮮花。繡球，洋桔梗，紫玫瑰。。。粉紫色系的花朵們漂亮的包在牛皮紙中。生活越是受挫，她越是要好好的過。

當她給白瓷花瓶倒上清水，再一朵朵修建花枝插上時，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你好，哪位？”

“未未，你昨晚去哪了？怎麼不回家呢？”

那個熟悉的聲音，現在卻令她厭惡，又是陰魂不散的馮睿。

“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別來打擾我。”葉未雪不耐煩的回答。

“我沒有打擾你。昨晚上，在你家樓下等了一整晚。”馮睿的聲音中有卑微的祈求，“未未，我們馬上就要滿六年了，你不會這麼快就找其他人了吧。。。”

想到他等了整晚，葉未雪有絲心軟，但更多的，還是對他糾纏的厭倦。

“現在沒有找其他人，不等於以後沒有。總之，你好好過你的生活吧，遲早我們都會找其他人。該放下的早點放下。”

“啊，沒有其他人就行了。”電話那頭的馮睿鬆了口氣，“你現在是在生我的氣，等過段時間，你氣消了我再來看你。之前給你的信收到了嗎？我真的很愛你。。。未未，你只要不找別人，我們是一定可以重新開始的。”

想到和他重新開始，葉未雪就不寒而慄。他打她耳光，咬她脖子，強迫她的時候太噁心太變態了，她可不想再開始。一輩子那麼長，這種暴怒的性格，還指不定怎麼折磨她呢。

“馮睿，我們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死心？未未，你現在怎麼這麼狠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麼對我。不對，你一定找了別人，你剛才在撒謊？”馮睿心中非常不安。他這些年，對葉未雪太在意了。她就是他感情世界的全部。即使他打她，罵她，都是被內心的不安給逼的。每次事發之後，他無比悔恨。然後又執着的祈求她原諒，陷入了惡性循環。

“我沒有其他人，你煩死了。”

“沒有就好，未未。。。我會時不時過來看看你的。你不喜歡被打擾，我就悄悄的看，絕對不打擾你，行不？”

葉未雪全身不寒而慄，猶如背後真的有雙眼睛。

“你不許來看我，悄悄的也不行。分了就是分了，你離開我的生活。還有，麻煩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她急急的掛斷電話，把這個號碼加進了黑名單。

還不到一分鐘，手機又發出震蕩聲。

這次，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點開這條信息，葉未雪眉頭緊皺。又是馮睿發來的。他哪裡找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號碼，持續的來騷擾她？

“未未，你一定不可以有其他人。我不打擾你了，讓你好好想想，你會想通的。我愛你，你是我的。”她刪除短信，再把號碼拖黑，心裡非常煩躁不安。

這個人佔有慾也太強了，自己不是他的，不是任何人的。

葉未雪胡亂把花插好。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陷入焦灼，她從冰箱里倒了大杯檸檬水喝下。再走進書房裡打開電腦，連上手繪板畫小魔女。

畫這個虛擬的人物形象，是這段難受日子裡，唯一可以專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