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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不知今日急急召弟子前來所謂何事。”

六年的時光悄然而逝,昔日伏在女童身旁陪伴的男童白疏離早已長大,此刻見他,恍若隔世,他面容俊俏,美如珠玉,身穿一身紫衣寬袖道袍,一雙鳳眸好似月光清輝般,皎潔幽靜,令人過目不忘。

“疏離啊。”

掌教白斷風並未開口,反而是劍侍沈離光悠悠說道,“眼下便是新入門弟子考核了,歷來我天山派的門檻都頗高,此次又以九道崖作為考核目標,以你來看,是否穩妥。”

“沈師叔所設,自是穩妥。”

狹長的眸子里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悲喜。

“嗯。”

沈離光滿意的點了點頭,“此次叫你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

“師叔的意思是讓我也參與其中?”白疏離問道。

“正是。”

沈離光笑道,“你自幼便在天山派長大,自是知曉這其中規矩,九道崖雖已設結界,外側有弟子接應,但我和掌教師兄還是覺得不妥,內側情形仍需一弟子看管。”

“師叔是希望我藉以新入弟子身份暗中保護好他們的安危。”

“不愧是我的好師侄。”沈離光頗為讚賞。

“既是師叔所託,疏離定當安排妥當。”

白斷風也甚為滿意地點點頭,說完此事,大殿內一時寂靜,驀地,白斷風騰地坐起,含笑,“疏離啊,近些時日為師閉關,倒不知你修鍊是否有所懈怠,今日便來看看。”

白疏離一驚,只見白斷風兩指持“劍”,遙指天邊明月,大有天下何處去不得之氣勢,剎那間,彷彿有不盡的力量從劍中湧出,白疏離感覺自己的丹田內的內力節節攀升,丹田似乎隨時都有被撐爆的可能,他還來不及感到詫異,一股異樣的感覺已經搶先一步闖入他的神經中。

這時,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中——氣沉丹田,緊守靈台清明。那個念頭似乎來自一把劍?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他那灼痛的神經中傳導着—反攻!

他顧不得多想,那柄劍在丹田隨時要撐爆的時刻驀地出鞘。

“我問你,何為劍念?”

“一種劍術,是一種使命,接受了光環,也就該承受黑暗。一個人,既有使命,就算永墮黑暗,也當奮力為之,謂之劍念。”

“好,不愧是我白斷風的弟子,接着。”

白疏離接過一柄無名的寶劍,此寶劍像是聽到召喚的咒語一般竟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化為一道筆直的光柱。

他用食指、中指提着,暗自催動內力,驀地,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在身體穿梭着,自己的每條神經似乎都與這物件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關係一般。

“掌教……這……是血脈之劍?”白疏離不可置信的望向白斷風。

“此劍喚為”泠水”,一旦認主,便永世追隨,願你如能你所說,做一個真正的劍俠之人。”白斷風捋了捋鬍鬚,神色肅穆。

“謝掌教。”白疏離連忙揖禮。

“好了,疏離,你且現行準備一下,明日便是九道崖考驗之時,到時候切記護他們周全。”沈離光適時地提點了一句,白疏離微微點頭,抱拳行了一禮,隨即離開了大殿。

“師兄,那荒境中的女子該如何處置?”

“師弟啊,都這麼些年過去了,你為何還執着於此。”

“師兄把一個魔族餘孽置於天山派,於天山派,就是一件大事。”

白斷風並未辯駁什麼,而是轉而望向窗外,原色的花木雕窗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伴隨着漸明漸暗的燈火,他重重嘆了口氣。

此刻,濃重的鉛雲鋪天蓋地的壓來,夜空中忽然飄起淅淅淋淋的細雨。頃刻間,雨越下越大,彷彿蒼茫的巨大珠簾,橫亘在天地間。

“吱呀~”

遠在百里的荒境之中的木屋內,一白衣女子將木窗輕合,來掩住這突如其來的暴雨,女子着一身樸素的青藍色羅裙,梳着簡單的流雲髻,雖無飾品點綴卻依舊難掩其面容的清麗脫俗。

“阿雪,許久未見你彈琴了。”

淋得一身通透的白疏離褪去外衣,放在爐子旁烘乾,女子為他披了一身新衣,坐在了他的身旁,“明日便是新弟子考驗之日,你冒雨前來不單單是為了找我閑聊吧。”

“阿雪,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白疏離一臉認真。

“是什麼?”女子水眸微閃,問道。

“就是太聰明了。”

白疏離郎朗大笑,“你這般聰明倒顯得我愚鈍了。”

“師兄說笑了。”

女子起身,添了一些柴火,將已烘乾的衣服抖盡,疊好,道:“天冷了,你也不必每日都來看我。”

“你這是怎麼了?”

白疏離疑惑,“平日里你我感情最好,怎今日這般生疏了。”

“師兄。”女子神色複雜,“我是不是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白疏離暗暗一驚,忙問道,“是不是沈師叔又來和你說了些什麼。“

看着女子黯然神傷的樣子,他頓時明白了七八分,“師叔他這個人就這樣,你也不必理會他,他一心為了天山派,只不過言語過激了些,你別往心裡去。”

“我知道,可是對於從前的記憶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魔族,真的就這麼不堪嗎?”女子追問道。

“阿雪,你別太介懷此事,順其自然便好。”

白疏離雖是這般安慰,但此刻心情卻愈發不安,他的師妹蘇長雪乃是昔日鍾凌雪腹中的孩子,因與天山派定下十二年盟約,幼時便交由天山派看管,白斷風因她體質特殊,特在百里之外命弟子為她搭建了這簡易的木屋,並設立了結界,阻斷了她與外界的來往。

平日里,除了他,她近乎見不到一人,外面的世界,於她,都是一種幻象。

自那次夢魘之後,她的記憶便全部喪失,無論他用何種辦法,都無法喚起她對幼時的回憶。

或許,失去記憶,於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她不會知道,她所背負的不僅僅是她自己。

“師兄,我想聽你彈琴。”

“好。”

白疏離寵溺的看了一眼蘇長雪,接過她遞來的琉璃寶琴,但見琴聲隨着他指尖的滑動緩緩而來,聲緒鬱鬱寡歡,沉緩低吟,如杜鵑啼血般凄涼,轉切急彈,彷彿紅日墜落,風雲變幻無常。

她只覺得頃刻間閱盡大地浮沉,零丁碎事,蒼生誰主,鐵馬欄杆,江南江北,漠上孤煙,水霧畫橋,那些只在書中看到的景象,如今卻能在眼前一閃而逝。

彷彿置身在夢境里,令人心生神往。

“果然,阿雪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師兄這般琴音通透,心懷天下。”

“阿雪。”

白疏離停頓了片刻,“無論如何,我都會守在你身邊。”

蘇長雪微微頷首,正對上白疏離溫柔的目光,當下點點頭,“我信你,師兄。”

“對了,我教你一套劍法,你且可防身。”

白疏離手臂上那柄寶劍出鞘,朝前方斬去,那招式亦幻亦真,動靜之間皆如行雲流水,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夢泡影,頃刻間散於無形。

“當真絕妙。”蘇長雪讚歎。

“掌教說你的體質特殊,有些劍術並不適合你,這套最適合女子使用,臨敵之時也可防身,屋內空間狹小,我只演練了一遍,若你記不住,等他日天氣好了,在屋外再演給你看罷。”

“好。”

夜色沉沉,雷霆之上交織着閃電,伴着暴雨,竟讓這木屋有了些許搖晃,白疏離那雙明亮的眸子閃出一絲機警,望着蘇長雪道,“你幼時最怕這雷電,今日我便睡這地上,明日再去那九道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