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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泠月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的屍體已經被運到了太平間,醫生只說他夜裡呼吸困難,導致了死亡,還說這都是昏迷病人正常的現象,一句醒不過來是常態,把宋泠月給打發了,姜院長更是連面都沒露。

宋泠月不知道是怎麼把父親的骨灰迎回家裡的,一路,她都死死的抱着那個骨灰罈子,目光出神,不哭不鬧不說話,任憑嚴熠怎麼勸她,她都不聲不響,整個人像痴傻了一樣。

葬禮舉行了兩天,這期間,也有一些人來弔唁,象徵性的哭一哭走了,更多的,是來看一看宋是不是真的死了,宋家是不是真的敗了。

宋當年白手起家崛起,也曾叱吒風雲,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的眼紅牙根子疼,如今說倒倒了,眾人一方面感嘆世事無常,另一方面,是幸災樂禍的看熱鬧,更有甚的,想在這倒塌的屋檐里,趁機撿個便宜。

誰都知道宋家只有一個女兒,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宋對這個女兒寵溺的無法無天,一介商賈,愣是憑藉非凡的實力,把女兒送進了達官貴族才能進去的英國教會學校讀書,接觸了西方流社會的教育。

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一朝面臨家破人亡,自然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除了會哭,只怕也做不出什麼成績來,不在這個時候踩一腳,等她找到靠山,想踩都難了。

宋泠月和宋江月披麻戴孝守在靈前,宋奔在另一側,哭得氣不接下氣,他這麼多年都是靠宋接濟才能一世無憂,如今宋驟然去了,他還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該靠誰,他還有個抽大煙的愛好,也不知道這以後的煙錢該去找誰要,越想越傷心,為宋哭,也為自己哭。

外頭主事的總管招呼了一聲,又有人來弔唁了,宋泠月和宋江月叩頭下去,垂淚痛哭起來。

這次前來弔唁的竟然是稅務司的牛司長,燒過紙錢,牛司長走前慰問,卻不是找宋奔,而是來到了宋泠月和宋江月跟前。

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兩人臉轉了一圈兒,最後鎖定了宋泠月,臉的橫肉皺了皺,說道:“宋小姐,請節哀順變!宋先生走的突然,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宋泠月察覺他目光不善,向後躲了一下,客氣的說道:“多謝牛司長關心!”

牛司長笑笑,色眯眯的眼睛始終不離開宋泠月的臉龐,“宋小姐,跟我何必客氣呢!你父親生前跟我打過交道,我們算是熟識,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提,不必拘束。”

宋泠月對這位牛司長倒是有所耳聞,聽聞他家裡已經娶了十幾房的姨太太,最小的宋泠月還小,此人還時常流連風月場所,但凡看眼的,要弄到手,*,父親生前最討厭的是跟這個人打交道。

宋泠月對他也實在沒什麼好感,冷淡的說道:“多謝牛司長好意,我心領了,後頭備了茶點,您可以去歇歇。”

牛司長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對宋泠月覬覦已久,長得漂亮,還是在外國教會學校的課,有美貌有氣質,他那些姨太太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從前礙於宋,不好下手,如今宋死了,再沒人給她撐腰,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心裡想着,一隻大肥手伸向了宋泠月,恬不知恥的說道:“宋小姐,依我看,你一個人支撐這麼大的家業也夠辛苦的,不如,我幫幫你啊!”

宋泠月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打開了他的手,“牛司長,真的不用了,您還是去後頭吧!”說著話要躲開。

牛司長竟然跟了過去,眼看着到了沒人的地方,他一把扯住宋泠月,油膩的臉湊到宋泠月跟前,一張嘴一口煙氣,噁心的宋泠月只想吐。

“宋小姐,我之前見過你兩次,對你很有好感,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還和以前一樣,不,以前還要好。”

宋泠月胃裡一陣翻絞,只想吐出來,掙開了他的手,沒好氣的道:“牛司長,感謝你參加我父親的葬禮,我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待,請你離開。”

牛司長聽她這般語氣,頓時翻了臉,齜了齜牙,一手指着宋泠月,惡狠狠的說道:“你等着,我不信,你一個小丫頭能在這世道活下去,你總有求我的那一天。”

容媽這時候從後頭走了出來,看到牛司長糾纏宋泠月,拿起桌的雞毛撣子揮了去。

“滾開,什麼懶人臭幫子,離我家小姐遠點兒。”

牛司長沒躲開,挨了一下子,表情更加兇狠,指了指宋泠月,又指了指容媽,撂下一句,“咱們走着瞧,不想當我的姨太太,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氣哼哼的離開了宋府。

宋泠月臉紅一陣白一陣,萬般滋味涌心頭,難道父親死了,宋家這麼好欺負?她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什麼宋大小姐,那都是父親的錢和勢力堆積起來的,如今樹倒猢猻散,昔日備受敬仰和追捧的大小姐,活得連個下人都不如了。

容媽把宋泠月抱在懷裡,小聲的安慰她,宋泠月難過的只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心裡刀子剜似的難受。

“容媽,我該怎麼辦?爸爸沒了,他們一個個都欺負我,我該怎麼辦?”

“小姐,別怕,別怕啊!你還有我,還有江月小姐和二老爺,還有嚴大少爺,他會幫我們的,你別怕啊!”

容媽這樣說著,心裡卻暗暗嘆氣,昨天晚,宋奔和宋江月在樓梯拐角說悄悄話,話說的叫一個寒心,她都沒敢告訴宋泠月,如果被她知道了,還不知道難受成什麼樣,她只盼着眼下的困難都趕緊過去,別再給她苦命的小姐雪加霜了。

兩天後,在嚴熠的幫助扶持下,宋下葬了,福壽園最好的墓地,是嚴熠幫着買的,逢節氣,宋泠月還能來拜祭。

這天一早,宋泠月正在飯廳吃飯,聽到外頭一陣吵鬧,她沒心思吃飯,喝了幾口粥,放下了碗,起身出了飯廳。

外頭宋奔拿着一個包袱要出去,容媽不肯,兩人撕扯着包袱的兩頭,起了爭執。

“二老爺,這個東西你不能拿,這是老爺生前最喜歡的一件古董了,花了大價錢買的,平日里都捨不得拿出來,好容易才躲過了外頭人的搶奪,您不能給拿出去敗了啊!”

宋奔氣急,一腳踹在容媽小肚子,容媽倒在地,宋奔把包袱抱在懷裡,衝著容媽啐了一口,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的閑事?現在我才是是宋家主事的,凡事我說了算,我不把它當了,拿什麼吃喝?”

容媽被他踹的半天坐不起來,臉色煞白,宋泠月跑過去扶起她,把她護在身後,伸手去奪宋奔的包袱。

“二叔,你拿的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宋奔好容易得了好東西,怎麼可能撒手,惡向兩邊生,伸手給了宋泠月一個耳光,跳着腳的罵,“你個黃毛丫頭,小喪門星,小小年紀剋死了爹媽,現在連我也要剋死嗎?我告訴你,以後這家裡,我說了算,你給我靠邊站。”

宋泠月被他打得耳朵一鳴,臉火辣辣的,半天都沒緩過來。

宋江月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要去搶奪包袱,宋奔大煙癮犯了,六親不認,伸手推了宋江月一把,宋江月摔在地,小腹一陣鈍疼,起都起不來。

三個人都攔不住他,宋奔抱緊包袱,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宋府,他拿的可是件好東西,出去變賣了,最起碼夠他快活一個月,其他人的死活,他才懶得管。

容媽和宋泠月緩了過來,宋江月卻還坐在地,一手捂着小腹,眉頭緊鎖着,樣子很難受,宋泠月召了兩個聽差過來,出去叫了一輛人力車,要把她送醫院。

人力車走了沒多遠,嚴熠開着車來了宋府,幾個人又把宋江月抬到嚴熠的車,由他陪着去了醫院,宋泠月留在家裡等消息。

午時分,嚴熠還沒回來,嚴太太卻門了,指明找宋泠月,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