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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巍岱與周筠生正說話着,到外頭,卻只聽着後院吵嚷,便與周筠生一道前去看個究竟。

這裡茱萸剛落了座,裴蘭依舊不依不饒道,“你即是來遲了,這分茶也該輪着你了。”裴蘭見茱萸穿着寒酸,量她亦是不懂這分茶之法,遂又起了作弄之心。

孫瑤環聽如此說,又向茱萸道,“妹妹剛到此處,怕是還不熟知這分茶的規矩,且先作壁上觀也無妨。”

“恰是輪着我了,不如我先來獻個丑。茱萸姐姐,也可在旁看個仔細。”說話的乃是吏部侍郎張沖之之女張黎兒。這張黎兒着桃紅花衣,頂上一隻簪黃花配飾,略施了一層脂粉,春風露華濃,眉眼含情,倒是個美人胚子。

“黎兒妹妹所言甚好,如此再好不過。茱萸妹妹你意下如何?“孫瑤環問道。

茱萸笑言,“權且聽姐姐安排。”

張黎兒朝茱萸抱以一笑,“姐姐承讓。”只見她用磨子將茶餅碾成末,進而倒進茶碗中。侍婢端上一壺沸水,張黎兒一面衝著,一面用勺攪起。不一時,卻見那碗底茶末排出花鳥來,眾人拍手,交相稱讚。

孫瑤環道,“黎兒妹妹果然出手不凡,這每年茶會,等的就是你露這一手。”

張黎兒羞澀一笑,“姐姐過譽了,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豈可作數。”轉而又向茱萸道,“姐姐可試試。”

茱萸謙遜道,“怕是手藝欠佳,入不得眾姐妹眼。”

裴蘭聽到這話,不免提高了聲調,“我還道是膽兒肥大之人,也不過是草包一個。若是不懂這分茶之法,生了怯意,那也情有可原。”

茱萸也不着急答話,接過茶器,便先去了勺與筷。眾人狐疑,以為是她不懂規矩。卻見她拔下玉簪,趁着婢女下水的功夫,片刻挑出一片茶碎來,眾人圍上再看,見是一副碗中丹青,如霧亦如夢,縹緲於水中。茱萸又用玉簪尾部撥弄水面,波紋推起,竟成一段廣陵散曲。一時間,眾人驚詫,皆沒了聲響。

“妙!實在是妙!”孫巍岱踱步而出,拍掌笑道。眾人方才醒悟,連連叫好。

“妹妹可真是深藏不露,這分茶技藝竟如此精妙,實在令人嘆絕!”孫瑤環見茱萸泰然自若,又道,“只知李老大人是鬥茶高手,不想妹妹也是身懷分茶絕技。真是虎父無犬女呀!”

茱萸笑笑,“家中無事,常與爹爹切磋,也學得一二罷了。”

“好一個兩碗定曲,沒想着今日竟也是見着高人,倒是我孤陋寡聞了,還以為是女兒家的戲法。”孫巍岱不自禁讚許道。周筠生笑他,“你往日只在朝堂與家中奔忙,又何曾曉得這外頭的光景。”

孫瑤環見禮,對周筠生道,“今日家中嬉鬧,倒讓王爺見笑了。”

周筠生擺手道,“本王難得來府中一趟,也算識得分茶高手,一飽眼福,也算不虛此行。”說著又望了茱萸一眼。茱萸也不抬頭,只是默然退了幾步,似是躲着周筠生。

裴蘭見茱萸出盡風頭,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趁眾人不備,她拉過張黎兒的婢女,往她袖中硬是塞了一錠金元寶,又耳邊了一番。這婢女本就為自家主子被搶了風頭而憤懣不平,這會正是對了意,便暗暗靠近茱萸。且見她腳下使力一絆,茱萸一個沒站穩,轉身便倒了下來。

說是遲,那是快。周筠生快步上前,一把攬住茱萸。雲淡風輕,傍花隨柳。他抱着茱萸,看着她的眼,她的眉,才別過月余,卻已是想念難耐。周筠生輕附耳邊道,“這可是第二回了。”驚魂未定,茱萸仍忙着脫了身,整了整衣冠,半身福禮道,“謝王爺。”

孫巍岱眼看恩師女兒將背嫌隙,便遞了眼色予瑤環,孫瑤環會意,厲色道,“敢在太師府興風作浪,真是好大的膽子!”婢女嚇得軟了腿,驟然摔了一跤。孫巍岱將其一把揪出,“來人!將其拖下杖打五十!以正視聽!”眾人聽罷,皆嚇得花容失色。裴蘭緊咬雙唇,也不敢吱聲。

護衛上前,拖着婢女便要往外處去。一看孫家兄妹要用私刑,婢女嚇得掙脫而出,抱住茱萸雙腿哭求道,“奴婢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自作主張犯了傻事。小姐且饒了奴婢吧。小姐菩薩心腸,還請幫奴婢求求情,奴婢家中還有八十老母要照看那。”

茱萸懶理,一把甩掉婢女手腕,冷眼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今日便是給你個教訓,你且能記着,便是善事一件。今日我若饒了你,怕是太師府上也不答應。“

張黎兒怒極,反手便甩了婢女一巴掌,“可惡!甚是可惡!十足惡仆!膽敢幹這醜事,壞我名聲。且不說公子小姐要罰你,便是我也決不輕饒了你!”

不一時,婢女慘叫聲隔牆而來,張黎兒向茱萸哽咽屈身道,“黎兒手下管教不嚴,竟出這等子難以啟齒之事,實在不該。黎兒對不住姐姐,姐姐若是心中不快,也一併罰了黎兒便是。“

茱萸扶起張黎兒,“這倒折煞茱萸了,真真受不起妹妹這大禮。今日之事是惡仆作祟,斷與妹妹無關,妹妹切莫往心裡去。”

孫巍岱見張黎兒哭的悲切,撫慰道,“黎兒妹妹也是個性子軟的,都是被這惡仆蒙蔽罷了。可莫再哭了。”孫瑤環亦道,“可不是,茱萸妹妹並無大礙,你又何苦為難自己。”眾人聽孫瑤環所言,方才圍上前去寬慰。你一言,我一語,張黎兒聽着倒是哭的愈加傷心了。

茱萸尋着時機,謊稱身體有恙,帶上彩蓮,便先別過。孫瑤環也不便多做挽留,只囑咐了幾句,孫巍岱親自將其送往府外。

一踏出府,茱萸先是鬆了口氣,正與孫巍岱客套幾句。還未定下神來,便被周筠生一把攔下。彩蓮錯愕,不知河陽王意欲何為。周筠生笑言,“且借我你家小姐一炷香的時刻,到時便將她安全送回。”茱萸想要說些什麼,周筠生哪等她開口,將其置於馬上,便策馬揚鞭而去。

孫巍岱看着周筠生遠去,自言笑道,”我道是這幾日見他魂不附體,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