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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至緩了口氣,才道,“我也是想來瞧瞧這吃人的地方是什麼樣的。不想卻誤入了裴美人的浴間,論這個,武至不敢為自己辯駁,若是要治我的罪,那也無話可說。”

裴蘭聽了沒好氣道,“瞧瞧瞧瞧,他可不是自個認了。還一口一個‘我’字,也真當是沒規矩。”

茱萸看了皇帝一眼,見他也無動靜,便又問道,“至兒,你為何說這兒是吃人的地兒呢?”

武至悶在一處,好一會才肯出聲,“我家中原是有一姐姐,名喚武六,小名六兒。”

裴蘭貼身侍婢一聽六兒的名字,嚇得往後倒了一步,被裴蘭暗中一把扯住,低聲道,“你慌什麼……”

“姐姐才進宮,不過幾日光景,就吞金死在了這宮中,聽家裡老人說,姐姐是禁不住裴美人虐待,才不得不走上了絕路。”武至說罷,長長吐了口氣,“倒是多虧乾娘善心,還給我家中送了些銀兩,這才可安了壇場,做了佛事,算把喪禮給辦了,否則,怕是家裡連個給姐姐遮風擋雨的地兒都騰不出來。”

聽到此處,周昶景已是隱隱生了怒氣,“這後宮凈是烏煙瘴氣,還搞出人命來了!”說著又望向薛巾,“怎的你都未向朕稟報此事?”

薛巾躬身道,“皇上恕罪,這後宮的事兒,奴才哪插得上手。按着祖制,這管也需得是太后、太妃與諸位娘娘過審呀。”

皇帝點頭道,“那便將此事交與太后等處置。”

茱萸聽到此處,便上前道,“皇上,這至兒,又當如何?”

周昶景瞧着武至,嘆息道,“你在戰場,為我大鉞殺敵無數,你姐姐卻死在朕的後宮之中,於情於理,這都不是為君之道。你且先同朕回前處繼續喝幾壺酒,這諸將們也還等着你呢。你且放心,朕自會給你一個交代。還有,這往後呀,這御前,朕也准你無需禮數,大可不必拘謹,你自可放開了膽子說話。”

說罷,皇帝冷冷瞧了裴蘭一眼,也不多言語,由薛巾開了路,帶着武至又往乾曜宮賞宴而去。

那廂,太后、太妃、一眾妃嬪等,皆已是按着次位坐了一處。茱萸晚至,便要在尾處坐下。

麗妃眼尖,瞧着茱萸離的遠了,忙道,“妹妹往此處來坐。”

茱萸笑笑,見了禮,便在太后與麗妃間落了座。

裴蘭被秧姑姑等帶到堂中,見了太后、太妃,便先哭的梨花帶雨,”臣妾冤枉啊,還望太后、太妃給臣妾做主啊。”

靜太妃使了眼色予裴蘭道,“孩子,不哭啦。有什麼委屈,可與太后好好說啊。”

裴蘭以手掩面,哭的愈發傷心了,“臣妾這清白都被毀了,倒不如死了算了。”

錦妃笑笑,“這美人妹妹,往常可是兇悍的很,怎就尋死覓活的了,可別把太后、太妃給嚇着了。”

淑妃道,“她既是說她有苦處,不妨聽她怎麼說。”

裴蘭止了淚,咽着聲道,“臣妾在自處屋內正沐着浴,卻不想遭遇賊人惦記窺視。他仗着是歆才人的乾兒子,便狐假虎威,要對臣妾行那非禮之事。臣妾氣不過,便抓了他去暉春閣要個說法。臣妾這一世清白怕也是毀了,這輩子若是不能為皇上守個清白身子,那真不如自己抹了脖子,以報皇上、太后的恩情。”

太后聽了,望向靜太妃道,“你我何曾教過裴美人抹脖子了?哀家年紀大了,怕是記不得了。”

靜太妃聽了忙道,“這…….斷沒有的事兒。想來裴美人的意思是,怕自個對不住太后與皇上的皇恩,因而內疚之言,還望太后體恤。“

曦嬤嬤遞了片新削的蘋果片,太后咬了口,直皺眉道,“酸,真當是酸~哀家這牙兒怕是都被酸掉了。茱萸丫頭,你倒是說說,你那個乾兒子……..叫什麼武至的,又是怎麼輕薄裴美人了?”

茱萸起身稟明道,“武至這孩子,不懂規矩是真的,也多是因着幼年家貧所至。可是若說是輕薄了裴美人,怕也是言之有過了。可憐武至,姐姐慘死裴美人屋中,可不得心裡有些疙瘩,便想去瞧瞧姐姐生前住過的地兒。不想誤闖了裴美人浴間,說起來,也是誤會一場。”

裴蘭斜眼道,“呵,你說的倒輕巧,誤闖?我倒想問問在座諸位姐妹,這陌生男子闖了你等屋內,該當何罪?何況這武至的姐姐還偷了我屋內的金塊,說吞就吞了,這白白被栽贓了一道,我又與何人喊冤去。”

孫瑤環道,“這個嘛,臣妾別的不敢說,只單單說是這陌生男子入了後宮,按着宮裡的規矩,怕都是得當場杖斃的。”

淑妃附和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換我,可早嚇得魂飛魄散了,哪還有說話的勁兒。”

張黎兒四下瞧了一番,亦道,“臣妾家中也有弟弟,就想着,這將心比心,武至姐弟情深,聽聞姐姐死了,心中總有個念想,誤闖了裴姐姐香閨,也是情有可原。”

裴蘭聽了瞪眼道,“怎麼,張貴人莫非是常在內宮與男子私會,怎的如此替他說話?”

張黎兒聽了,忙擺手道,“裴姐姐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只當是一時感慨,哪裡又會有什麼逾矩之事。”

“要我說呀,這裴美人與武校尉,可能真是有些什麼誤會,若真要較真,也是理不清的。總歸不如各退一步,也算是各自留了情面,不知太后意下如何?”靜太妃適時說道。

太后也不抬眼看她,只閑閑說了一句,“妹妹,你這麼說,我倒想起當年武御侍的事兒來了。這同樣武,這武御侍可是慘,也沒聽着你為她求過半分情面不是?怎的今日就如此憐惜這些後輩來了?”

靜太妃聽了,登時臉色煞白。這武御侍,乃是先帝時的太子爾燊的生母。建安三年,當時還是靜妃,因着告發武御侍與太監私通,因而被賜一丈紅。

而同年,前太子爾燊也是莫名食了白饃,而白白嗆死冷宮之中,母子兩先後遭遇不測,不得不謂之凄慘。

“太后說笑了,這現下的事,哪能與當年之事相提並論呢。我只是覺着,這裴美人確實委屈,可武校尉也情有可原,那便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求個和氣不是更好?”靜太妃邊說,嘴裡邊打着牙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