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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勿洛,這幾日建高櫓,壘土山,居高而射關海城,守城的將士只得蒙盾而行。眼見着城牆上又有將士傷亡,葉琮照着印象中的魯班秘籍,親手制了魯公霹靂車,又命人抬來大石,一擊一個準,可謂一舉擊破勿洛高台。耶律齊又起一計,連夜命人挖掘地道,期以地下攻入關海城內。這勿洛人才到了城牆根,就被武志發覺了。武志也不發聲,只悄然進了主帥營帳,將事兒詳細稟明。周昶景聽聞,便將計就計,着人挖了幾條長溝,守株待兔。勿洛軍來一人,便捉一人。連過了兩日,勿洛士兵接連失蹤,耶律齊才方知着了道,又速速將人全部召回。

一晃月余,與勿洛之戰僵持不下。因着途中遇到山中暴雨,擋住了袁不歸的去路,援軍遲遲不得而入,幸得夏禾城中補給及時送來,方才不至斷了糧餉。這日,周昶景在營地踱步,瞧見錢芎竺在與手下小將說些什麼,便近上前去,“這是怎麼了?”錢芎竺見事皇帝來了,忙見禮,“微臣參見陛下。”小將臉上掛着淚痕未乾,也恭謹跪地福拜,“皇上萬歲。”“小兄弟,你為何在此哭泣?”周昶景不解道。“小的自幼是由家中祖母帶大。可祖母年事已高,此番出征前,身子就不見好了。原以為此戰捱不過數周,便可回家探望祖母。不想戰線持久,想來冬日還歸不了家。因着挂念祖母,方才落淚。”

周昶景聽了,心中很不是滋味,擰眉道,“朕也原想着,入冬前應是能結束這場仗了。未想一拖再拖,拖到了這個時候……”茱萸尋周昶景而來,見他面露不悅,便道,“臣妾昨兒個晚上與其餘人等一同熬了小米粥,方才外頭執勤的將士們都吃過了。皇上與錢副將,也來一碗暖暖身吧。”說著盛了三碗。周昶景與錢芎竺接過一碗,皇帝又親手遞了小將士道,“見你如此,朕也是於心不忍。”

茱萸道,“這耶律齊將主力集結於此,也是想與皇上決個勝負。雖賀蘭守將之援軍未到,可我等尚且還可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這難道不是決定此戰大勢的關鍵所在?”周昶景讚賞道,“就入當年楚、漢在滎陽、成皋之間,劉邦、項羽沒有人肯先退一步,以為先退則勢屈,實則不然。”茱萸躬身道,“皇上說的極是。如此我大鉞雖是畫地而守,但也是扼勿洛之喉而使不能進。這也是情勢明朗,必將扭轉格局之時。換言之,也是出奇制勝的良機,皇上必然不會錯失。”

錢芎竺想着,雖這歆才人看似是在安慰皇帝,實則說的也是實情。前有敵軍,後無援軍,除了出奇制勝,還真沒有其他章法了。“臣倒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錢芎竺思忖道。“朕且聽着,你說罷。”周昶景想着,這司馬無忌已死,錢芎竺若是軍中口碑擴漲,自也不是他所待見的。“臣自請領步騎百餘人,夜裡對其進行突襲。若是得手,可摧毀其前鋒。勿洛人只善於騎射,無前鋒相助,如同砍其首位,也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況且這時日,勿洛當已是大雪漫天,要說再有援兵補給上來也是難事,多半也會知難而退了。”錢芎竺胸有成竹道。

見他這樣說,周昶景也覺着是個良策,但又有忌諱,只道,“錢副將此言有理,但此去太過冒險,朕已痛失司馬參將,可不像你再有什麼閃失。”“臣若是以身殉國,那也是死得其所。”錢芎竺堅毅說著,“此番臣只求帶着武校尉同往,還望皇上准奏。”周昶景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准了你所請。但是記着,朕要你等平安歸來。”

是夜,錢芎竺與武至等百號人趁着夜色偷潛入勿洛營地。因怕少不敵重,錢芎竺未探主帥營帳,只集中了兵力朝副將營帳去。彼時阿駑喝多了酒,正在酣睡,武至就朝他小腹一腳踢去,阿弩應聲倒在地上。武至立馬衝上前去,一拳比一拳厲害。先是打在眼睛,阿駑直叫好,又一拳打在鼻子上,使鼻子歪到一邊。緊接着,又一拳過去打在太陽穴上,阿駑躺在地上,便動彈不得了。錢芎竺示意武至不要貪勝,即刻領着眾人去了前鋒營,見諸將皆是喝得酩酊大醉,趁勢入得帳內,將其一一斬殺,後又將馭馬棚內馬匹盡數砍斷弓足。待得勿洛巡防營發現蹊蹺,錢芎竺等人早已全身而退。

那廂耶律齊見阿駑滿身淤青,嘲諷道,“還說是我勿洛第一勇士!竟被大鉞人打成這幅德行,真是丟我臉面。”阿駑眼中滿是血色,憤然道,“晚上同兄弟們喝酒,一時沒把持住,竟喝高了……也是怪我大意了。”耶律齊揚起馬鞭,便是一抽,阿駑也不躲避,只咬着牙,挺了下來。藝箏道,“怪不得阿駑,大鉞元氣大傷,誰料得他們還有膽兒來闖我軍營。”耶律齊揚起紙扇,待得扇面落下,藝箏已是跌坐在地,無用的廢人,我何曾又留下過。”阿駑見狀,拔出匕首,甩起一片血色,不一時,兩根手指落地,“阿駑以血盟誓,願九殿下再給阿駑一個機會。”耶律齊陰狠道,“你且記着,斷沒有下次了。若再做蠢事,提頭來見。”

海蚮王年事已高,現下正是勿洛重選新王之際,耶律齊本是海蚮王第九子,照着順位,也輪不上他來繼位。可勿洛王位從來都是能者居之,因而此戰對耶律齊而言至關重要,只要贏得這場仗,那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也無人能擋其光芒。藝箏明白這裡頭的厲害關係,也深知自個要的是什麼。縱使耶律齊如何待她,始終不願離去,只盼着終有一日,耶律齊能識得她的好,在心裡能有她一個位置。

錢芎竺帶着武至等歸了營帳,此番奇襲大漲大鉞軍士氣。葉琮領着錢芎竺與武至到主帥營中報喜,周昶景當著諸將面論功行賞,晉封拔錢芎竺為總兵。武至則連升三級,官拜宣節校尉,大鉞自開國以來,從未有少年得過此殊榮,眾人皆向武至道喜。茱萸瞧着武至,心下也替他高興,又向著皇帝請旨,“臣妾與武校尉投緣,見他如見自家親弟弟一般,很是歡喜。趁着今日大喜日子,向皇上討個好,認其為臣妾義子,還請皇上應允。”周昶景笑道,“朕豈不是多了個兒子?”武至笑呵呵道,“謝皇上,謝義母。”周昶景笑道,“倒也不是真傻。”眾人鬨笑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