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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因着老忠過世,又想起早年母親亡故之事,心緒煩愁,整日悶在房內,不吃不喝,也不出聲。終是禁不住這一遭變故,生了病懨之態。周筠生數次譴了大夫來看,也是沒見起色,李耿長吁短嘆也是枉然。

這廂,大夫人竟又請了神婆到府里。李耿平日里最煩這些個裝神弄鬼之輩,這會也實在是急了,束手無策,且這神婆又是大夫人娘家送來的,只得應付一番。

那神婆進了忠棣府先是跟大夫人請了安。見了茱萸,兩眼無神,臉色發青,愣是嚇了一大跳。問起緣由,說是思病的,便點頭道,“這就是了,且看我作法,管保就好了。”

卻見神婆口裡嘟嘟囔囔頌詠咒語,又向李耿道,“大凡那官家小姐生了怪病,久治不愈,多是失了魂魄,這其間的利害,怕是吃齋念經也無用。”

李耿搖頭,大夫人問道,“如此說來,此症無解了?仙家可有什麼化解之法?”

神婆咧嘴笑道,“這事兒說容易不容易,但是說難也不難。今兒有我在此,小姐可不得有救了。只得我替她多做些個因果善事,便可避此災禍。”

大夫人道,“這裡頭可有什麼說法?”

神婆道,“今日我先為小姐扎幾針回魂針,待得回那廟中,我再做個法事即可。我那廟裡供了三尊菩薩,你等且香燭供養,一天添幾斤香油,再點個還魂燈,小姐便可高枕無憂了。這還魂燈可是菩薩化身,晝夜都不可停息,因是日日有人看守的,所以嘛……”

“說了半日,你可不是要那香油錢?”李耿仍是不信道。

神婆聽如此說,便道,“若不是夫人請我來,我老婆子還不屑下山來。大人若是不信我,我回去便是了。”說罷,作勢便要走。

大夫人扯住神婆衣袖,笑道,“仙家來都來了,何必着急走。這香油錢好說,但凡仙家要的,我們一概都不少。”

神婆聽了,順了氣,從腰間取出一副銀針來,“瞧瞧,這可是看家的寶貝,今日我可都帶來了。一副針下去,小姐保准當日便能蹦走。”

茱萸原是卧在榻上,懶理閑事,只想好生靜靜。聽這神婆抽針而來,登時起了身,將一旁藥渣子迎面撲了上去,猝了一口道,“呸!哪裡來的神棍,在此妖言惑眾,我哪裡是什麼怪病,你只怕不是治病,是害命罷!”

大夫人驚呼,“真是着魔了!還說自己無病?”神婆擦去一臉藥渣,笑道,“瞧瞧,老婆子來了,你家小姐就好了。還不需上這看家的寶貝,想來小姐自有仙緣,回頭香油倒是可減半了。”

茱萸因着幾日未進食,有些沒氣力,仍撐着下榻走到神婆面前道,“你這裝神弄鬼,真不怕遭了報應。你既自詡為仙家,那倒不如抬眼問蒼天,可曾饒過誰?”說罷,又冷眼看了一眼杜氏,“只怕這府中有病之人,並非是我。”

李耿見茱萸起了,關切道,“你這幾日呆在房中不出來,可把我急壞了。現下就讓廚房送些你喜愛的吃食來,你可先填個三分飽。”

茱萸道,“爹爹,我素日不愛在府中生事,也不願家中戾氣太重,自都是處處忍讓。今日還請爹爹在旁看着,我給您看出把戲。”

李耿搖頭,“我知你與老忠交好,他去了,我也難過。可人死不能復生,何必較真。”

茱萸大聲笑道,“今兒個我便叫這牛鬼蛇神,都露出它臉面來。”說著,喚了彩蓮到跟前,耳語一番,坐在凳上便等着。

大夫人見她今日與往常不同,思忖半日,拉着神婆便要退出門去,巧着趕上彩蓮拎着一隻老母雞進來。

老母雞落了地一屋子亂跑,驚得大夫人與神婆連連尖叫。彩蓮眼疾手快,扯過神婆腰身包袱一抖,銀針便落了出來。茱萸一把拎過母雞,銀針一刺,老母雞登時吐了黑血而出,不一會便成了一隻瘟雞模樣。

大夫人見狀,臉色煞白,“你這是作甚,莫不是嚇唬我等不成。”

茱萸將老母雞往神婆身上一扔,神婆踉蹌倒地。茱萸道,“說是什麼還魂針,還真被我說中了,可不是送命針。瞧瞧,這老母雞一針就如此光景。你這有銀針九根,可不是針針害人性命!說什麼仙家,我看不如即刻交送官府才是。”

神婆仍是不肯認,便在地上撒潑,“誰知你們在雞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如此冤枉老婆子,可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茱萸也未猶豫,拔出頭上銀釵,在方才那攤血上一測,銀釵尖頭上瞬間上了青黑之色。茱萸將銀釵扔到神婆面前,“這會,你可還有話要說?”

神婆一見證據確鑿,立馬癱坐在地,方才神氣全然不見了。

李原吉與李威下了朝,見母親不在房內,便徑直尋了過來。見這院中雞飛狗跳,一眼望去,也便明白了七八分。

李元吉與李威進了屋,先是與李耿、杜氏請了安。“我道母親去哪裡了,原是在妹妹這熱鬧。”李原吉聲色洪亮。李威同道,“可不是,今日還有事要與母親私稟,不如且先隨我等回去。有事改明再說。”

李耿思慮再三,斥責神婆道,“混賬東西!妖言惑眾!還敢加害我女兒,一會就都提你見官府去!”

李元吉道,“可不是,速速交予官府公差就是了。這等騙錢的老婆子,送官府去也算是為民除害。”

杜氏未敢看神婆,只撫觸額頭道,“誒喲,我這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得回房歇着去。”

李威忙上前扶着,“母親莫急,兒子帶你回房。”

眼見杜氏要離去,茱萸赫然擋住了去路,“今日之事,斷不可草草了事,必然要給我一個說法。”

“怎的,母親關切你病情,前來探視,你也要蠻不講理在此撒潑么?”李元吉重聲道。

“哼,撒潑談不上,只求爹爹今日還我一個公道。”茱萸轉向李耿道。

“公道?二姐,你這話我可就聽不得了。你莫不是說我等都在欺負你不成?”李威弔兒郎當道。

茱萸見他這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你自是不敢欺負我,旁的不敢說,你也就只敢與大娘房中丫鬟廝混,欺負那丫鬟罷了。”

此話正是戳了李威痛處,李威跳腳道,“莫血口噴人!若不是見你這尋死覓活的,定對你不客氣!”

茱萸冷笑,“那夏紅打下的死胎,怕還是在大娘院里埋着罷,你竟還有臉面在此叫囂?”

“什麼?死胎?!”李耿聽罷,即瞪了杜氏一眼,疾聲厲色道,“好你個逆子,幾日不訓斥你,就反了天了。竟干出這等醜事。看我不家法伺候!來人吶,上傢伙!”

李元吉與杜氏忙上前勸着,屋中頓時亂作一團。

神婆見狀,俯身欲要溜走,只聽“誒喲!”一聲,卻見她被重重扔回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