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不日,薛巾攜了兩份旨意,帶着一隊人馬,浩浩蕩蕩來了忠棣府。李元吉與李威忙不迭上前相迎,“薛公公遠道而來,辛苦辛苦。”李元吉邊說著,邊從袖中掏出一袋銀子,掩着袖口,遞予薛巾道,“給薛公公和兄弟們吃酒用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薛巾陰陽怪氣捂嘴道,“想來吃酒怕是還吃不上,只多吃個花生米罷了。”李元吉一聽,知是薛巾胃口大,又悄悄遞上一袋,“禮多人不怪,還望公公笑納。”

薛巾方才笑道,“聽皇上說您是個有本事的,雜家今日這麼一看,還真沒錯,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三人說笑着跨入府內,見李耿等已在中堂候着,又道“喲,雜家才到呢,李老大人怎就在此候着着了?真是折煞我這老太監了。”

“即是聖旨,自是臣下恭迎,豈有叫薛公公等之理。”李耿說著,又遣了小廝看座。薛巾懶懶擺手,“不必了,敢問哪位是二小姐?”

茱萸淺笑着行了一禮,“茱萸在此,謹聽公公教誨。”薛巾打量了一番,見是個平常樣貌女子,心想着,真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福氣,未過選秀,就先進了大明宮,多少人求還求不來的運氣。

薛巾拎着嗓子,清了幾聲,方道,“聖旨下。”

眾人齊齊跪着,薛巾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有女茱萸,秉性柔嘉,秀外慧中,曉通佛理,實屬難得。現特賜‘禮音娘子’稱號,入大明宮,服侍太后左右。欽此。”茱萸接過聖旨,“謝主隆恩。”邊說著又往薛巾邊上靠,於暗處塞了一粒斗大的珍珠,輕聲道,“有勞公公了。”薛巾笑道,“真是個知趣的主,也難怪太后跟皇上親自要了你去。”

“小女不懂那宮裡的規矩,往後進了宮,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望公公多多提點。“李耿躬身道。

“李老大人客氣了,談不上什麼指點。老奴不過是在宮裡呆的時間久了,只多知道些祖宗訓諭罷了。”薛巾笑了一聲,“哪位又是李嬋小姐?”

李嬋應道,“臣女在此。”即時,心下狐疑,怎麼今日自個也有旨意要接,可不曾聽人說起過。

“李氏,窈窕淑女,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特封為永定公主,不日賜婚勿洛海蚮王,欽此。”薛巾念着,抑揚頓挫,李嬋的心也跟着亂了,全然忘了聖旨這回事,只想着‘賜婚勿洛海蚮王’幾個字,登時落下淚來,不知從何說起。

李耿見狀,忙替李嬋回道,“小女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薛巾笑笑,“安定公主定是喜極而泣,這幾日宮裡便會來人,教習您一些習禮。另太后宮裡的曦嬤嬤,也會來接禮音娘子入宮,還請兩位在府中靜候佳音。”

李威道,“我這妹妹,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一聽這旨意,真當是樂壞了。””這是大喜事,府上也跟着蓬蓽生輝呀。”李元吉與李威一唱一和,迎着薛巾上座。

薛巾與忠棣府諸人閑話着,茱萸心中卻很不是滋味。皇命難違……她李嬋又怎麼可能逃脫的了?勿洛海蚮王已是古稀之年,行將就木之軀,卻還要李嬋這如花年紀去和親,想着,茱萸也為李嬋不甘。遂又上前為李嬋拭淚,李嬋不語,只是痴痴地看着門外流着淚,屋內笑聲起伏,趁的兩人越發凄涼。

茱萸先稱李嬋身體不適,便先攜了李嬋回房。

才至房內,李嬋扶牆而顫,嚶嚶啜泣,整張小臉都哭花了。茱萸看着心疼的緊,抱住李嬋道,”好妹妹,你若再哭,姐姐也要哭了。“李嬋聽罷,哭得更凶了,只道,”姐姐,為何我這般命苦?“

茱萸輕拍李嬋道,“聖上聖旨既然已下,自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事已至此,姐姐有些話,今日還需同你說得。”

李嬋紅着眼,點了點頭。

“你我都是庶出,在這府中,都是說不上話的。即便你不去和親,想來大娘作梗,你也只得嫁予那些花花公子作個妾室罷了。”茱萸說著,又扯出懷中錦帕,掩了掩眼角,“勿洛王后早於十年前已去世,現下勿洛尚無國母,你既是去了那,就當是一國之後。雖此間少不得兇險,然,你若捱下來了,那便是貴不可言,你可曉得這裡頭輕重?”

李嬋止住哭聲,“姐姐,可是那海蚮王早已是我等爺爺輩年紀,真叫我委身,着實委屈的很,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嬋兒,你可知為何你會被選中去和親?”茱萸沉聲道。

李嬋搖頭,“我若知曉,今日又何必在此感傷。”

“大哥親自奏請的,就連爹爹都無力回天。“茱萸一面說,一面想到周筠生所言,忽而打了個機靈,莫不是李嬋是替代自己去和親的?可是這又該對李嬋如何說起?想及此處,茱萸竟隱隱生了些許怯意。

李嬋咬牙切齒道,”這大哥,往日里我總避着他,從不和他頂撞一句。卻不想竟如此出賣於我,實在可恨,可惱。可是我又能如何?只怪咱們自個力量單薄,只叫人欺了去。“

“不論如何,你且記着,只要能活着,便是最大幸事。“茱萸說著,心下又多許多歉意,”姐姐我也是人微言輕,只能說到此處。趕明兒若是進了宮,怕是也見不着你了。“

一語未了,李嬋聽着酸了鼻子,又抱住茱萸痛哭,”姐姐,我若去了勿洛,還能再見到你么?“

茱萸聽了這話,不覺又喜又悲。所喜者,不外乎平日沒白疼這個丫頭,素日在這府中最為交好,果然是個好妹妹。所悲者,她在人前一片私心只想着這個姐姐,又不知她許是為了姐姐犧牲大好年華。想到此間,茱萸又不禁滾下淚來,“老天有眼,自還會讓我們姐妹再見。”

茱萸安撫好李嬋,在迴廊處遠眺,只管發起呆來。彩蓮見似有拭淚之狀,忙趕上來道,“小姐好好的,怎麼又哭了,又是誰得罪你了?“茱萸轉頭,見彩蓮關切,只得勉強笑道,”好好的,我何曾哭了。”彩蓮搖頭,“素日我在這府里最是愚笨,不想小姐今日說謊也被我看穿了,瞧瞧,您這面上淚珠都未乾呢,怎又說不曾哭過。”

茱萸見說這話,只道,”方才遣你去河陽王府捎個話,怎的這麼快就回了?““別提了,方才奴婢才到王府跟前,跟守門的侍衛說明來意,沒想着河陽王未見到,倒是被一個婢女給轟回來了。”彩蓮說著很是氣惱。

“那婢女可有何特徵?”茱萸多問了一句。

“身形比奴婢還矮些,臉面如盤,眼兒不大,腰間系一五彩福袋。”彩蓮尋思道。

聽罷,茱萸心下便有了數,定是閔氏從朝鮮帶來的貼身婢女無疑了。“也罷,也罷。此時再與他相見,怕也是不妥,倒是我未顧慮周全。”茱萸嘆了口氣,又予彩蓮道,“我若帶你入宮,一同服侍太后,你可願意?”彩蓮連連點頭,喜道,“奴婢自是願意的很,原想着,小姐若是去了宮裡,怕是不要奴婢了。正傷神呢,沒想着,小姐還願帶着我同去,奴婢高興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