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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筠生淺淺笑着,對如美人與萍美人道,“你們父親可是伍三郎?”

如美人與萍美人面面相覷,皆道,“正是家父。”

“你們父親,倒曾在我手下出生入死,可謂驍勇善戰。若不是因着當年,本王年輕氣盛,硬要貪勝,想來你們父親也不會如此早便去世了。說起來,本王是要擔一些責任的。”周筠生邊說邊走到了殿門邊。

這殿門邊的石柱,冰冰冷冷,仿若訴說著別樣心事。

如美人不曾想,這河陽王今日好好的,竟會說上這些話來,因而又道,“王爺言重了,家父去世時,妾身等尚還在襁褓之中。自記事起,便是在宮牆內院,這些個過往,又哪裡還會有人提起。”

萍美人亦道,“既是妾身等的父親,曾是王爺舊部,那妾身等如今還能服侍王爺,也算得一段佳話不是?”

周筠生緩緩開了殿門,冷風灌入,兩美人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走吧,夜裡涼,都回屋歇着去罷,這裡也需要你們來伺候。”周筠生復又下了逐客令。

兩美人知曉今夜若是再糾纏,怕只有討嫌的份兒了,想着便告了辭,低着頭退出了殿外。

周筠生此番應了皇帝恩賞,也不過是為了面上穩住皇帝罷了。雙生美人剛賜下的時候,他便知曉,這是周昶景做的一個局,讓他便是想拒,也得思量這背後的利害關係來。

這恩賞的美人,自是沒有退回的道理。前朝倒是有那麼一個張大人,因着家有悍妻,而不得不婉拒先帝美意。沒想着美人回了宮,便一頭栽進了冷宮裡頭,不過半年的光景,悄然無聲便沒了小命。

論旁的,伍氏姐妹,也算是故人之女,周筠生想着,即便不願恩寵,至少也不能怠慢了她等。

如美人與萍美人回了屋內,床邊幔帳輕紗,燈火搖曳,一時顯得明暗難辨。

燈影下,有一人端坐在案前,兩眼直盯着伍家姐妹,“怎生如此快便回來了?可是哪裡有不妥?”

如美人道,“誒……若不是王妃您親自來說,妾身姐妹倆,是決計不敢這夜裡,隻身去主殿拜會王爺的。不過這王爺也真是有柳下惠之風,我等使出渾身解數,也坐懷不亂,亦步亦趨,倒是位真君子。”

閔氏聽了,心下大喜,想着,這王爺確實不是有意要納側妃,才受了皇帝的恩賜的。心下一塊石頭也算落了地,登時面上也恢復了幾分和悅。

再往裡想,看王爺此番表態,想來是這十名美人,不管有多美艷,怕也是決計入不了王爺的眼了。想及此處,閔氏笑道,“漏夜倒是辛苦你們兩了,這屋裡缺什麼用度,只管遣人來說便是。”

周筠生躺在榻上,孤枕難眠,一時輾轉反側。他小心翼翼取出袖中藏了多時的荷包,這一路上,他都不曾想過要去打開,這並非他不想,而是......竟是生了一絲莫名的怯意。

他只小心翼翼打開系子,藉著微弱燭光,直取出幾瓣桃花瓣來。周筠生一眼便認出,這是那日桃花塢後院,茱萸捧回的落紅,一時間心下湧出酸楚之情,卻無人可相訴。

周筠生又瞧着裡頭還有一張黃紙,便也拆開了看,只見着是一張佛國寺的簽文,上頭寫的正是“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猶記殷勤風月事,耳邊軟語深盟。一朝離別等閑輕,遙夜竟起相思意。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那廂未央宮玉堂殿,淑妃正帶着昊然,正在看園中的景緻,一步步行來,同為讚賞一二。

猛然間,從假山後走過一個人來,那人向前,對着淑妃說道,”給淑妃娘娘請安。”

淑妃猛然見了,將昊然往身後一藏,說道,“這是戚管家不是?”

戚管家撓頭笑說,“娘娘連奴才也不認得了?奴才可不就是戚大么。”

淑妃方才鬆了口氣,“不是不認得,只是猛然一見,不想是戚管家從這處出來了,可不是嚇了一大跳。對了,你不是該在合歡殿內候着么,怎麼來了這兒?”

戚管家躬身道,“娘娘殿內的侍女說,娘娘這會在園子里,奴才着急,便尋了來。也該奴才和娘娘有緣,這才出了合歡殿,在這個清凈地兒,略走了走,不想就遇着娘娘從前頭來了,這可不是有緣么?”

戚管家一面說,一面不住的用眼睛覷着昊然,“這是大皇子吧,如今模樣這樣俊俏了,真是有娘娘。

淑妃心下亮着,見他這個光景,如何猜不透這是娘家有事找來了呢,因而向著戚管家含笑道,“怨不得母親來宮裡探視時,常提起你,說你很好呢。今日聽你說這幾句話,我倒是真放心許多,這家裡有你在照看,也是和順。”

戚管家道,“娘娘是個聰明人,奴才也便不拐彎抹角了。老爺遣了奴才進宮來,也便只有兩樣事。一則是年前沒送過年禮來,老爺命奴才送了一車來補上。二則是……咱們家小少爺近日同忠棣府的大少爺來往甚秘,前幾日兩人一同去酒肆喝酒……”

淑妃瞧他吞吐,便道,“有何事,你且一次便說全了,我倒是見不慣這吞吐模樣。”

戚管家道,“少爺兩人一同在酒肆喝酒,喝着喝着,不知怎的起了口角,兩人扭打作一處,可不得那李家大少爺被打的不輕,說是小少爺拿長椅砸,可不得砸斷了一條腿……”

淑妃聽了,登時怒道,“這不爭氣的東西,跟誰廝打不好,偏偏打殘了忠棣府的人。貴妃娘娘若是知曉了,你看我這還能怎麼交代?若是娘娘記恨上了,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竟還有臉面來求我……”

戚管家磕頭道,“老爺說了,今日若是娘娘這討不着一個主意,等奴才回了,可不得也得打斷奴才一條腿。”

這事若是鬧大了,鬧到皇帝耳里,就瞅着歆貴妃如今得寵的架勢,只怕是她的兒子在這宮裡頭又呆不久遠了。想到此處,淑妃頓時覺得頭痛的緊,直嘆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