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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大哥又被廢了太子之位,這一切,當然不會是巧合。我的母親,這大鉞至高無上的皇后娘娘,藉著幾名娼妓之手,便將大哥打入了冷宮,叫父皇失去了最後的耐性。

建安三年,曦嬤嬤做了一籠白饃饃。我着人包了幾個,又隨身帶了壺酒,便往冷宮去探視大哥。

許久不見,大哥老了許多,正該是年富力強之時,卻是滿頭銀髮。他看到我來了,高興地抱住我說,“二弟,如今也只有你願來看我了。”

我笑笑,拉住爾燊的手,這麼些年了,風風雨雨,他還是沒有改變,一樣的喜形於色。

“大哥,喝酒、吃白饃,剛出爐的呢。”我親手斟了這杯酒,遞到大哥嘴邊。

爾燊毫不遲疑地喝了下去,又吃了一口白饃,笑道,“二弟,我知道,這裡頭是毒酒。只是若是叫你母親來取我性命,我倒寧可那人是你……這一世,大哥活的太累,太累了。若是叫我自個去死,你知曉,我秉性懦弱,是斷沒有這份勇氣的。如今正好,你來送我一程,我倒是要感激你。”

我微微一愣,一時心緒湧上心頭,眼角莫名有些濕潤,“大哥,你安心去吧。來世,不要再生在皇家,我們只做一對平常兄弟可好?”

大哥笑着,卻再也沒有開口說什麼。我彷彿看見他,遠遠地離開了冷宮,也離開了皇城,他去了鄉間,去了田野,從此世間,再也沒有爾燊這個人了。

建隆元年,南詔王叛亂,殺了鎮南太守,奪了鎮南城池。就在群情激奮之時,我主動請纓,挂帥南征。經過幾月奮戰,踏平了南詔都城,活捉了南詔王,大鉞聲勢,如日中天。

凱旋而歸之時,母后與父皇並肩站在京師城門口,遠遠地看着兩人,我鼻尖有些酸楚,這樣的畫面,我期待了許久,今日終於得見了。

母后見了我,便噓寒問暖,關切備至。父皇亦十分欣喜,大開萬民宴,我的聲名遠揚,百姓們也十分高興,這是大鉞建國以來,頭次踏平南詔城,可謂揚眉吐氣。民間紛紛傳言,說我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到了秋日,朝鮮國王派了進貢使團而來。母后籌謀着,由我來迎娶朝鮮貢女閔氏。朝鮮的王權衰落,實權皆在兩班貴族手中。而這閔氏恰恰是朝鮮領議政閔萬熏之女,兩國聯姻,這將會是如虎添翼。

可是父皇,這一次,又是想到了四弟。太師帶着一班老臣罷朝進諫三日,說四弟並非皇后所出,且又不是皇長子,若是賜婚,於情於理,都不合體制。

父皇最厭惡脅迫之事,況且此時的太師勢力之大,已是無人可擋。而他身為一國之君,所能做的,便是將閔氏,用大紅花轎抬進河陽王府。

建隆三年,太子之爭愈演愈烈,除了我與四弟,餘下的皇子不是被貶封地,就是罷黜冷宮。曾經興旺的王室,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就連一干公主,都不敢輕易開口,生怕惹禍上身。

文淵閣大學士上官清,上書請求冊封我為太子。父皇在早朝動了怒氣,將其罷官,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板。

工部侍郎江年爾,乃是蕭班舊部,煽動蕭老門下舊識,上了萬言書,奏請父皇冊封四弟為太子。父皇惱羞成怒,說江年爾結黨營私,當場就被父皇砍了首級。

父皇究竟意欲何為,無人能知,只知曉,現下誰去請立太子,不是被罷官,就是被賜死。

冬日,下着漫天大雪,曾經赫赫威名的大鉞皇帝,我的父皇,鉞穆帝,溘然長逝。

四弟一人,從父皇殿中走出,一臉憔悴,只說,父皇傳位於我。

我瞥了眼母后,聽着四弟所說,她長吁了一口氣,而後拿出了早已備下的聖旨。

這一日,我終究成了大鉞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終於登上了這九五至尊的寶座,可是心下也知,只要四弟仍在,他仍舊是一個威脅。一個曾經被先帝力捧的皇子,絕不應該再出現在京師之中。

初為皇帝,這一路走的並不太平。朝中老臣,若說心裡服我,那是斷然沒有的。更有禮部尚書李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怒斥先帝朝的弊端,上奏請求變革。

他這一奏書,自是惹了一班老臣的利益,想當然得被貶官待罪。而我沒想到的是,他還有一個女兒,喚名茱萸。

初次見到茱萸名字時候,是母親親自來請,說要將李耿的閨女接進宮裡來,為了給太后顏面,還封了她一個“禮音娘子”的稱號。

大明宮花園雨中相遇,心內泛起波瀾。這一聲不經意的關心,倒叫人想起多年前的純粹時光。私下命薛巾去尋找她,卻不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大約,這就是民間所說的緣分吧。

安定公主遠嫁勿洛之日,當我在母后殿內看到她時,心內塵封的往事,一下又涌到心頭,她是茱萸,相貌平平……可是她的眼眉發梢,回眸一笑,皆是像極了謹瑜的神韻。

她為何會被母后召入內宮,她又與四弟有何種牽連,這京師內的事兒,我自是也聽到過一些風聲,就算薛巾不來稟報,也能猜個*成。

舊時,我與謹瑜已然錯過。如今,我是斷不會再放手了。周筠生如今不過是一個夾縫中求生的王爺罷了,而我卻是這大鉞的皇帝,天下的主宰,我若想要的,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與我爭搶呢?

安定公主遇襲,勿洛反咬一口,說勿洛有人勾結鮮卑,要夾擊勿洛。這矛頭直指的,便是李耿。李耿為人如何,我自是知曉,如此清高之人,若說他叛國通敵,我心下自也是不信的。可是如今,卻正是我將茱萸收入懷中的大好時機。

一切正如我預想的那般,茱萸上了我的龍榻。耳鬢廝磨,日日在望,她心底卻終究還是住了一個人影。可是我定會叫她知曉,誰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這河陽王如今也不過是我腳下苦苦求生的螻蟻罷了。

終有一日,我會叫她心悅臣服,真正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