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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派出去的婢女,才行至一半,就遇着宮裡來的內侍,原來女王也正遣了人,想請茱萸進宮去。聽聞朱朱病倒,想着無論如何也曾是女王身旁的紅人,忙回去稟報。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熱朵竟然親自帶着御醫來了。這胡太醫原來是新入宮伺候的,今兒個巧了,別的太醫們都被熱朵派到城內的義館,給百姓們義診。因而無法,熱朵只得尋了這年輕的胡太醫來給朱朱看診。

見到熱朵親自來了,茱萸有些詫異,也不多問,只是忙見了禮。這御醫想着,這一遭若是看好了,少不得討好了女王,封蔭也是常有的事,因而也是十分的殷勤。

胡太醫瞧了兩眼,又診了脈,問了一句:“榻上這位姑娘月信可有常來?”

茱萸一時被問住了,倒是也未關切這般事來,便問了旁的婢女:“這幾月,朱朱的月信可是正常?”

只見着有人上前稟道:“啟稟女王,啟稟夫人,前些時日,奴婢聽朱朱講,說是月信已是兩月不行了呢,又說常作酸氣,也不知是何故。”

茱萸一聽,登時變了臉色,忙道:“女王面前,你可休要胡言亂語。”

那婢女跪下正色道:“奴婢決計不敢妄言。”

茱萸瞧了熱朵一眼,見她面上也無喜怒,便道:“胡太醫,還請看清楚了再說,不好誤診的。”

胡太醫忙又請人將朱朱扶出手來,探了半日,方才說道:“這肝脈洪大,只怕是胎氣啊。然而有道是這木盛也會生火,經水不調也會有此類癥狀,怕是要瞧見人,才好下定論。”

熱朵便命人掀了帘子,胡太醫一看,這朱朱面色慘白,怕是氣血崩壞之像,心下早已大驚,面上仍是強裝鎮定道:“雖我行醫時間尚短,可是這姑娘,確實是有孕之症啊。”

熱朵示意旁人退下,獨留了茱萸與自個在屋中,熱朵笑道:“胡太醫,你可瞧清楚了,確實是胎氣么?難道就不是淤血凝結之症?”

胡太醫一聽,微微愣住,他倒不曾想,熱朵會這樣說,想着今兒個的差事很是棘手,怕是不好辦,又揣摩了一番熱朵的心思,因而又道:“臣該死,臣才疏學淺,初入醫場,怕是方才誤診了。細細想來,確實也是淤血凝結之像,只怕是得先下淤血,通經脈才是最重要的。”說著便寫了一劑通血的方子。

熱朵似笑非笑道;“胡太醫,今兒個這思館裡頭髮生的事,想來你該知曉,要如何處置。”

胡太醫嚇得腳軟,一時磕頭在地道:“這思館一切安好,可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是了,胡太醫,今兒個的差事,你辦得很好,我記下了。”熱朵輕聲說道。

胡太醫會意,拿着方才開的方子,低着頭便出了門,忙尋那婢女去抓藥煎藥來。

茱萸暗暗深吸了口氣,這熱朵,怕是要痛下殺手了,想來這朱朱跟着熱朵身旁多年,無非是踏錯一步,竟就引來殺機,也實在是叫人唏噓不已。

熱朵望着朱朱慘白的面龐,悠悠道:“茱萸,你是否覺得,我太過狠心了?”

茱萸道:“女王做事,自有自個的思量,我只不過是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熱朵笑笑:“朱朱與六弟的事兒,我早就知曉了。”

茱萸一愣,不想她會全盤托出,只得應聲道:“女王英明。”

熱朵牽起茱萸手,輕拍手背道:“這年輕的女子,但凡遇到了心愛的男子,這心思,也便不是自個的了。我曾勸告過朱朱,休要行差踏錯,終究還是想給她留條後路可走。不想,她如此糊塗,自毀了前程。”

茱萸道:“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曉……”似是覺着欠妥,茱萸忙又噤了聲。

熱朵道:“這思館裡頭,發生了什麼,我又有什麼會不知曉。無非就是睜眼閉眼罷了。”

這話聽着許是有弦外之音,茱萸怕是引火燒身,只揣着明白裝糊塗道:“女王英明,自然是什麼事兒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熱朵道:“你也是在鉞國深宮內院呆過的,自然知曉這裡頭的深淺來。朱朱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啊可惜……我想你心下當是贊同我的做法的。換做你處在我的位置,也當會如此做吧?”

一語未了,茱萸心下想着,也不知熱朵是否在試探什麼,便回道:“無論您做了什麼,我始終都覺得您是慈眉善目的。”

熱朵笑笑,眯着眼,不再說話。屋外婢女抓了葯來,煎了一和,喂着朱朱吃下,不過一個鐘的功夫,朱朱腹痛不止,一時竟掉出一個模糊的血塊來,一時血行不止,又昏迷了過去。

熱朵命人在屋內伺候朱朱,帶上茱萸,便往院子里而去。月色迷茫,院中沉寂,熱朵給茱萸親自斟了一碗羊奶:“今兒個才送進宮的,想着特意帶來給你嘗嘗,前次你說,這味兒是極好的,我便惦記着,給你也帶一些來。”

茱萸心下還記掛着屋內的朱朱,聽熱朵這樣說,忙回過神來,謝道:“倒是有勞女王記掛,茱萸感激不盡。”

“那一日,原是說好要帶你去天山腳下看雪櫻的,可是那一日我食言了。”熱朵緩緩說道。

“想來您定然是有要緊的事兒要辦,不打緊的。”茱萸回道。

熱朵望着茱萸,眼中滿是疲憊:“那一日,他可是在宮中策划了一場宮變……”

聲兒並不大,聽在茱萸心上,卻是吃了一驚。女王所指何人不言而喻,自然說的就是宋玉。

這宋玉一面要她在女王跟前攪混水,扮豬吃老虎。一面又策划著發動宮變,在幕後運籌帷幄。若是事兒成了,只怕是今兒個她也早就被滅了口,又哪裡還有機會再說什麼回大鉞。

想及此處,茱萸額上微微冒了冷汗,她自以為一切已經盡在掌握之中,卻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差些就着了宋玉的道了。

見茱萸有些恍惚,熱朵又道:“與你說這些,倒並不是要追究什麼,只是想着,這身旁也沒個體己的人可以相訴,只得與你說道說道,也算解解悶氣了。”

女王這話說的出自肺腑,茱萸一時心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