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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朱朱恰是悄然來到茱萸身後,早已聽到了他倆的話兒,又想着上次女王的訓誡,一時也不敢輕易開口,只得干著急的份。

宋玉依舊溫潤笑笑:“若是夫人不願,本王自也不好勉強什麼。”

茱萸見他答的乾脆,只轉頭看了朱朱等一眼:“你們先下去準備午膳吧。”

宋玉見狀,也找了個由頭,屏退了左右隨從。

待得院中只剩宋玉與茱萸兩人,茱萸方才緩緩開了口:“王爺,您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倘若只叫我做個順水人情,這樣的事兒,我倒是做不來。倒不如,咱們做個公平交易來,可好?”

宋玉笑道:“交易?倒是聽着新鮮,夫人不妨說一說,有什麼可交易的。”

茱萸道:“面上看着,你不過是想我在女王面前求情,替王妃開罪。實則,只不過是你的障眼法罷了,無外乎聲東擊西,只是藉著王妃的由頭,想要支開女王的注目。想來這底下是在謀划著什麼事兒。當然,這事到底是何事,予我,並不重要。我畢竟只是個外人,也無意插手你們的紛爭。”

“倒是一不小心,被夫人看破了玄機。”宋玉似笑非笑道。

茱萸又起身,幫宋玉添了水:“我所求之事,想來王爺心下也是門兒清,無外乎就是能脫離南疆,重回大鉞故土。此事對王爺來說,想來並非難事,只不過點個頭就成。”

宋玉沉下眼道:“倘若,我也不願呢?”

茱萸笑笑:“咱們各取所需,倒也沒有誰佔了便宜之說。況且如今,王爺還有的選么?”

宋玉沉默半響,方道:“下月,勿洛的新王要來了。”

“你是說耶律齊?”茱萸略略詫異道。

宋玉點頭:“到時,阿蘇城內人員混雜,面上看着守衛更嚴了幾分,實則可渾水摸魚,要將你送出城倒不是什麼難事。”

茱萸心下思忖着,這耶律齊一向陰狠,此番來南疆,定然也是來者不善。想着先前周筠生對關海的布防,耶律齊多半是吃了啞巴虧,因而只得轉道前來南疆求援。

茱萸道:“王爺有幾成把握?”

宋玉躊躇滿志:“既是本王開了口,你且放心,只當準備離開南疆便是了。”

茱萸笑道:“茱萸便當王爺是言而有信之人了。”

仙雲空靈,路清氛埃,風輕吹而過,雪櫻洋洋洒洒,飄於肩頭,髮鬢,又落紅了一地。櫻漾波縈迴,客心似曛雲。宋玉不自禁抬了手掠過,茱萸微微愣住。

只見着宋玉手中展開一枚雪櫻,爽朗一笑:“‘嫣然欲笑媚東牆,綽約終疑勝海棠。顏色不辭污脂粉,風神偏帶綺羅香。’這兩句,是我最喜的鉞地詩詞,聽聞乃是凌蘇老先生初入仕途之時所作之詞。”

聽宋玉提起凌蘇,茱萸不由得往裡處想了一番,因而又道:“凌蘇被你們南疆囚禁已是數載,如今早已是過了花甲之年,不過是個斑白老人罷了。如今繼續留在此地牧羊又有何意義,王爺倒不如做件善事,將凌蘇也一併放了吧。”

宋玉道:“你方才都說了,咱們做的可是公平交易,如今你有多求於我,可你又拿什麼來還呢?善事?想來,咱們各自心下都沒這個詞兒罷。”

茱萸笑笑:“是了,說來也是如此。只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出身,自小可是要過飯的。少不得也是個粗蠻之人,若是將我惹急了,挑起什麼事兒來,那是誰也料不着的。我如今不過是個區區俘虜罷了,只多就是出不了阿蘇城,可仍可在這思館裡頭兩耳不聞窗外事,過着太平日子。但是,王爺您就不同了,您前頭,可是有朝中一眾老臣的殷切期盼,還有南疆的大好江山不是?若是此時,有人順着女王心思,當面挑了您的不是,您說,女王會怎麼處置呢?”

宋玉似笑非笑,只欺身上前,逼得茱萸直往雪櫻樹上靠:“倒是從來無人敢如此威脅本王。”

茱萸別過臉,“咱們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放了我與凌蘇,對王爺的益處只多不少。如今南疆市面上的物價漲到什麼地步,您也不是不知曉。聽聞這平日里百姓飯桌上常見的黃花魚如今都比金子貴,這豈不是可笑之極。無非也就是因着女王與大鉞交了惡,才導致邊境貿易中斷,這南疆少了物資,自然也是一朝成了洛陽紙貴。但是王爺若是放了我與凌蘇,那就是南疆與大鉞示好的訊號,那也是您能與女王抗衡的籌碼不是?”

宋玉禁不住仰面大笑:“好啊,真不愧是大鉞的皇后!這般的氣概,怕是連尋常男子都不一定比得了。”

茱萸笑笑:“王爺此話,我便當是您應允了。”

十字街熒煌燈火,大王廟香靄鐘聲。一輪明月掛青天,幾點疏星明碧漢。

是夜,周筠生與阿平已是到了恆風鎮上。阿平想着如今要混入南疆國境,還得使些法子。因而不住地左顧右盼,想要找一家比較像樣的旅店,準備歇宿。

他們兩人到了一家客店門前,見這一家客店的門面很是氣派,門前打掃的也是乾乾淨淨,擦得閃亮的金字招牌在燈籠掩映下隱隱約約現着“恆風客棧”四個大字。

於是周筠生甩鐙下馬,對阿平道,“阿平,把馬牽着,就在此間住下罷。”

阿平忙應聲道:“是!”

阿平邊說,邊就接過馬韁。

兩人尚未發話,早有店小二迎出來,對着周筠生一抱拳,說道:“給兩位公子爺問好了!打尖住店嗎?還請裡邊來,樓上還有上等的客房有空!”

周筠生道:“小二,我這馬兒已經有些疲累了,還請你用上等的草料喂一喂,這銀子,明兒個一道算給你。”

小二答應道:“還請公子放心,小店可是恆風鎮上最好的客棧了!自有專人侍候馬匹。”

說罷,只聽着小二又朝門帘後喊道:“來客啦!寶馬伺候!”

一語未了,裡邊已走出一個打雜的,在阿平手裡接過馬韁,把馬牽往後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