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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嬋的話,到了茱萸耳中,自然是別樣的滋味。茱萸想着自記事以來,確實不曾聽聞李耿與異域的人有任何聯繫。先前沈譽曾說過,可保老爺子五年的陽壽,如今卻是撒手人寰了,無端端的故去,自然也該是有緣由的。

想及此處,茱萸不免多問了一句:“爹爹去時,可留下什麼話了?爹爹去的突然,都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

茱萸說著說著,難免又多哽咽之態。

李嬋道:“那時爹爹一口氣沒提上來,只是含含糊糊說著什麼,臣女也聽不大真切。只是隱隱約約聽着是什麼玉?想來咱們府裡頭,玉石遍地,也不曉得爹爹指的是哪一塊。”

“哦……”茱萸沉吟了一聲,暗暗捏緊了袖中的血玉,這玉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事,她不得而知,可是她知曉定然與母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天山雪櫻、異域商人、老忠,父親種種事件串聯在一處,不由地覺着一陣頭痛。

“娘娘,可是身子不好?需要喚太醫么?”李嬋見茱萸臉色不好,一時關切道。

“沒事,嬋兒,只是想着,如今爹爹不在了,心下難免傷感,想着這兩年也未能在跟前侍孝,可不是愧疚的緊。”茱萸邊說邊嘆了一聲氣。

且說過了兩日,茱萸送殯已然結束,業已回了宮裡頭。因着心下感傷,這些日子,茱萸依舊閉門不見客,但凡有來請安的,皆被一一打發走了。昊然偶爾來,但總有皇帝交代的事兒要做,因而也成日不見人影。兩位公主,時有竄門,可是也不多呆,只是問了幾句寒溫,便匆匆回了偏廂。

眼看着就是年下,周筠生忙碌的很,成日在議事閣內與諸大臣商議國事。有說又要打仗了的,也有說皇帝要找使臣去談和的,這京師裡頭,一時又是謠言四起。

李玬與李玖詹行進在往議事閣途中,李玬左右環顧,方才開口道:“聽聞此番娘娘說是因着熱孝,連祭太廟都沒去呢。”

李玖詹笑笑:“你關心這些作甚,咱們做好本分就是了。娘娘自有娘娘的福分,哪裡是你我能操心的來的。”

“話雖如此,今年咱們李氏一族的春祭恩賞,可是比往年要少呢。”李玬禁不住自言自語道。

“咱們李氏,雖然比不得往前的太師府,可是也不等這幾兩銀子使不是?這下來多少,都是皇上的天恩,也是託了祖宗的福。如今皇上賞的,進了咱們李氏的宗祠,這才是頂要緊的。”李玖詹說道。

李玬連連點頭:“可不是么,這到底是皇上恩賜的銀兩,這但凡進了宗祠供奉祖宗,可有哪一家有這樣的殊榮來?可謂是又體面,又沾了恩福。莫說是咱們李氏了,你瞧他們葉氏,今年恩賞連去年的一半都不到,可不是皇上的心思,也難猜。”

李玖詹想着,李玬所言有理,如今這些個世族大家們,誰不是盼着皇上的恩賞來做歲。若是不仗着這些銀子,又拿什麼來供奉列祖列宗?因而此番周筠生賞的份額,也甚是周到。

二人正說著,只見葉之章從前頭而來,瞧着臉色不大好,似是剛受了什麼訓斥。李玬與李玖詹眼見着葉之章來了,紛紛拱手行了平禮。

葉之章抬眼一看,見是李家的兄弟,心下自又是氣不打一處來,臉上仍強笑着:“兩位可是往議事閣去?”

李玬道:“是了,葉兄可是剛出來?”

葉之章點了點頭,又捧出一個小黃鍛帶來:“瞧,可不是今日去了一遭,領回一些恩賞來。”

李玖詹笑言:“這恩賞往年不都是先發到中書省,再下發給諸位大人的么,怎麼今年倒是改樣了,還要勞葉大人親自去取一趟。”

葉之章臉色抖變:“如今這朝廷用度還是緊巴巴的,自然什麼都得省着花,能領到賞銀就不錯了,哪裡還敢計較這些。”

李玬與李玖詹互望了一眼,李玬笑道:“葉大人先前不是被派去朝鮮驛館了么?那幫朝鮮使臣,年下還不回去么?”

葉之章思忖了半響,方才道:“可不是,就這樣賴上了……偏就還不能將他們如何了。誒,也不說言了,小心莫讓皇上等久了,我這廂先告辭,回頭再絮。”

李玬與李玖詹拱手,目送葉之章離去。

李玬笑笑:“瞧他這模樣,多半又是被皇上找了簍子,批了個體無完膚。”

“還說呢,此番你帶着大皇子從蘇州回來,這葉之章的日子就越發的難過了。皇上要廢他皇子師傅的身份,這也是早晚的事。我瞧着,這年過完,他這事兒也該有個了結了。但凡這葉之章讓了位,這皇子師傅的頭銜,你說還能有誰可擔的起?無非也就是你我兄弟中的一個了。”李玖詹望着乾曜宮外的檐角,似笑非笑道。

李玬斜望了他一眼:“我瞧那,這皇上立大皇子為太子的時日也不遠了,你這滑頭,總要等我把話挑明了才好。”

李玖詹笑笑:“這大皇子立為太子,也是早晚的事兒。就是這公孫大人,總擺不正位置,我瞧他罷官的時日,該是比大皇子立太子還要早些。”

說話間,兩人已是來到議事閣外,薛巾殷勤地迎了上去:“兩位大人好呀。”

李玖詹道:“有勞公公,親自出來相迎。”

薛巾挑眉,壓低聲道:“木郡王在裡頭呢,兩位大人,這會說話可當心着。”

“哦?”李玖詹望了李玬一眼,兩人心下皆已有了主意。

這個木郡王手中沒有實權,也管不着朝中任何一部,可只要一提他父親老汗王的名聲來,在京師內排起座次,他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前次他千里迢迢送了婢女到大皇子身旁,這心思也是昭然若揭,但凡吃定了大皇子的心思,這半隻腳就跟進了中書省無異。現下不論是皇帝也好、皇后也罷,甚至是朝堂之上,立太子的意思已然十分明朗了。況且他自個,也可以趁着此番擺脫傀儡郡王的名聲了。這汪混水,是越看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