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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水顯然是被芷若的樣子給嚇到了,一時嚇得嚎啕大哭起來。茱萸忙摟住了芷水,往懷裡抱着。安撫了好一陣,芷水依舊是抽抽搭搭,哭的不能自己。

芷若瞧着,如今惡話已然出口,再留着用膳也便不合時宜了,因而起身便要往殿外走去。

“芷若!”茱萸還是頭一次在姐妹倆跟前,這樣大聲說著。

芷若登時立在了原地,也不回頭看她,兩手暗暗攛緊了小拳頭,此時若是有個沙包,真當都可以練起拳法來了。

“是我不好,瞞了你們……”

茱萸邊說,邊走到芷若跟前,瞧着她眼神倔強,這模樣,倒是像極了小時候的她,一樣的倔脾氣,一樣的不低頭。

“可是,母后也是當真喜歡你們倆,那便不想見着你們受傷的樣子,因而想着,能瞞一日便是一日。”茱萸說的是心底的話,芷若這丫頭,能聽進多少,也全看她悟性了。

芷若冷笑了一聲:“皇后娘娘,難道不是你將我們母妃趕盡殺絕,趁機用那場火,將她化成灰燼了么?”

“此話何人所言?”茱萸沉下聲道。

“彰華宮的閔妃娘娘說的!”芷若也不懼怕,只高聲說道。

彩蓮與鴛鴦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兩公主,平日不是教養嬤嬤在看,便是曦嬤嬤在幫着照料,好端端的,閔妃怎麼就說了這些,她們自然是不得而知,可是這回,事兒到了頭上,也便不得不裝作不知了。

彩蓮道:“大公主,您冷靜一些。娘娘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害你母后,又何必對你們如此關照呢?”

芷水從茱萸懷中探出頭來,眼含着淚珠,茫然地看着姐姐,有些手足無措。

芷若道:“這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自然是要做給旁人看的!”

芷若的話,就如寒冬里的一柄刀子,悄然挖開了茱萸的心口,直指着要捅上一刀方才罷休。

茱萸只得將芷水放下,安頓好了,方才起身道:“芷若,念你年紀尚幼,這有些事兒,母后自然不會與你們計較,可是你若這樣誤解母后對你們的心意,母后當真是要傷心了。”

眼瞧着茱萸紅了眼眶,芷水忙上前去,伸出稚嫩小手,輕輕刮開淚珠道:“母后不哭,母后可是眼睛疼了?不怕的,兒臣給您吹吹就好了。”

芷水紅紅的兩腮,一時鼓起氣來,天真無邪地朝着茱萸眼角輕輕吹了吹。

茱萸心下一時湧出一股暖意,忍着淚含笑道:“這聲母后,叫的可真好聽,沒枉費母后疼你們一場。”

眼見着茱萸這模樣,芷若一時有些愣住,大約這是頭一回瞧見平日里鳳儀萬千的皇后在她們眼前傷心,一時有些窘迫起來。

茱萸從袖中拿出錦帕,掩了掩眼角,方才說道:“芷若,你心裡若是有什麼怨恨,那也是該的。本不該瞞你們什麼,是母后自作主張了。可是芷若,你捫心自問,母后當真是這樣不堪之人么?”

芷若咬着下唇,只覺着口乾舌燥,一時被問的垂下了頭來,兩頰燒紅,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茱萸上前牽起芷若手,輕撫道:“麗妃命喪火場,純粹是場意外,咱們誰也不想如此。如今,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罷,只是心下也無需慌張,這雲梅宮,仍舊是你們的棲身之所。”

芷若也不抽回手,只是楞在原處,“娘娘當真沒恨過母妃么?”

未曾想,這孩子會這樣問,茱萸心下略略吃驚,面上仍是淡淡笑着:“這宮裡頭的事兒,從來都是說不清的,不是么?什麼恨不恨,那也是我與你母妃的私人恩怨罷了,出了這宮門,那便什麼都不作數了。這話,你現下不明了,沒事。再過幾年,你當是會懂的。”

一語未了,芷若一顆浮着的心,好似一下落了地,忽然回到了桌旁,一面吃飯,一面吃菜喝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甚至是燙了手也不自知。

茱萸忙捧起芷若手,吹了吹,“可是燙了這裡了?疼不疼?”

聽茱萸關切着,芷若方才察覺是燙到了手,臉比先前漲的更紅了:“明明是您的手燙紅了,竟還關心我為先。”

原來方才茱萸見芷若回到飯桌上,因而又親自端了湯在一旁,就等着再給芷若添一勺。這些,芷若當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只是嘴上仍強着,也不願說一句好來。

掌燈時分,茱萸遣了彩蓮,送兩位公主回了偏廂。

鴛鴦邊收拾着邊說道:“這閔妃是越來越過分了,如今竟然使心眼到小公主身上了,奴婢瞧着都替主子生氣。”

茱萸立在門口,瞧着外頭漆黑一片:“妖魔鬼怪,在這夜裡,藏得再好,到了日間,終將是無立足之地,不是么?且讓她再得意一時……”

茱萸這話說的不重,聽在鴛鴦耳中,卻是不寒而慄,但凡是主子下了狠處的事兒,又哪裡有沒成過的。

鴛鴦先幫着鋪了床,茱萸也無睡意,只是靠着墊子,藉著燭光,細細看着竹簡。

不一時,彩蓮回來了,進了殿內就嚷嚷道:“誒喲,這個芷若公主,真是個小祖宗,一點都不好對付,奴婢才去了偏廂那麼一會,半條小命可就沒了,可把奴婢給折騰的。”

茱萸放下竹簡,笑道:“怎麼,彩蓮姑奶奶是在怕一個孩子么?“

彩蓮聳肩道:“都這時候了,主子還有閑心開奴婢玩笑,奴婢聽着,倒是放心許多。今兒個,這芷若公主,今兒個當真是有些放肆了,也就是娘娘,並不同她計較在一處。”

茱萸聽了,苦笑着搖頭嘆道:“終歸不是這兩丫頭的生母,要她們體諒本宮的難處,本就是不易。可是你別瞧這芷若年歲小,外頭瞧着,像是被一時蒙蔽了腦子裡頭糊裡糊塗的,可是還曉得關切本宮,手燙不燙。這孩子本性還是極好的。”

說話間,阿德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在殿外跪稟,“主子!主子!皇上來了!”

遠處薛巾的尖細聲在雲梅宮響徹開來:“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