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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僕離去,驢得水將余道和江瓊琚一齊拖進後院,到了它自個居住的地方。

這驢待的地方雖然是馬廄模樣,但是內里鋪上了金絲稻草,頂上放的是綠瓦,四周砌的是紅磚,就連它飲食用的槽都是用大理石挖空製成。底下還挖了地龍,一路通向驢廄,使石槽上堆着的大豆、蘿卜、麥草等保持溫熱。

走到自己的驢窩中,驢得水先是在石槽中啃一口,兩三下就咽下肚,然後又在溫水中唰一下口,這才撅着屁股在驢廄中翻找東西。

余道頓時明白,為何短短一月的時間,驢得水就能胖成這個蠢樣。他輕搖頭,“瓊琚破費了。”

江瓊琚笑起來,她望着肥驢,輕呼:“驢得水!”

驢得水聽見她的呼聲,扭頭看過來,咧着牙齒丑笑一下,然後繼續翻找。

“並不覺得破費。”

“咦呃咦呃!”驢得水找到東西了,立馬叼着東西往兩人跑過來。它站在余道的身前,短尾巴還擺來擺去,一副討好的樣子。

余道低頭看清楚,額頭上立刻閃過黑線。

驢得水口中咬着的東西是一條短鞭,短鞭盤成一圈,看起來精緻無比,不是打驢鞭又能是什麼。

“咦呃、咦呃、、”驢得水不停叫喚,催促余道。

余道沉默下來,轉頭對江瓊琚說:“瓊琚,合該迎新年了。”

“嗯。”江瓊琚迷糊點頭。

“此驢甚肥,該殺。”

江瓊琚一怔,隨即便是失笑。

……

些許打趣後,兩人間的隔閡完全消失,江瓊琚邀余道來到一方庭院中。這院子寬大,地面整齊,擺設極其簡單,根植的草木也只有寒梅,不過梅色有數種,讓庭院別有一番風味。

“不二此番前來,江府門庭甚陋,僕人不足,卻是招待不周。”

江瓊琚跪坐在余道身前,提袖拾起銀壺,銀壺暖在木炭溫水中,是為暖酒。她欠身一禮,頭上着銀冠,指如柔荑膚如玉,嘴角含笑,英氣和嫵媚摻雜着,讓人怦然心動。

余道眼神低垂,“無須如此。”

江瓊琚見他這模樣,強壓住笑容,道:“不二此番出關,應是頗有收穫。”

“嗯。”余道點頭,然後看她,道:“何出此言?”

江瓊琚眼眸亮晶晶,只說:“今日才知余道容顏甚好,皮骨清奇,便是王侯閨中的佳人也不如。”

說罷,她咬着嘴唇,目中躍躍欲試。頓時,余道額上的黑線更加明顯,比驢得水那廝引起的還要多。

江瓊琚捂嘴。

“對不住、對不住,瓊琚唐突。”對方忙笑說,只是話中的歉意甚少。

呼得一陣寒風過,捲起枝上的寒梅,結成花雨落下,有花瓣恰好落在酒杯中。

見此美景,兩人一時怔住。

江瓊琚從身邊拾起一柄劍器,說:“與君相逢,尚未贈禮,今日適君登門,請以劍舞為君賀。”

說罷,她轉身落自庭院中,長劍自鞘中而出,寒光乍起,掀起一陣劍風,使周圍的梅枝發顫。

余道拿起酒杯,好整以暇的望過去。

但見一片冬雪之中,有三色花雨從梅梢落下,淋在一人身上,讓其宛如雲端而來。

此人手持一柄長劍,劍身起紅光,泛着陣陣殺意。雖是劍舞,但風聲中藏着陣陣肅殺,讓尋常人心寒。顯然此劍舞非是取樂為用,不常有,只是獻於君前。

其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

余道此生自苦寒而起,即便有兩次幸進紅樓,也未見過鼓樂舞蹈。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覺今日庭院中的劍舞,天下少有,或曰,天下僅他一人能得見。

江瓊琚在庭院中提劍,察覺余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挪不開,心中升起一股從所未有的喜悅。

一時間,肅殺的劍風好似冬末將逝,早春而來,有一抹春意。

此劍舞起來,竟然使得滿庭的寒梅都搖動,一股氣機以江瓊琚為中心而聚攏。

余道一怔,手中酒杯差點砸下。他看着江瓊琚,一點念頭落入心臟,莫名的感應頓時從心中傳來。

江瓊琚舞着劍器行,心中也突地生出一種感應,但她不知這感應是什麼,只以為自己和某人意氣相合,心中愈發喜悅。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吟誦聲響起,其色清鳴,宛如凰鳥嘶吟。

某人思:“江瓊琚始用刀,不佩劍,其得劍不過數月,竟然純熟如此,且引得滿庭梅落……”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劍舞停下,吟誦聲恰止,某人心中思緒也定。二人一時相望着,目光對接。

江瓊琚修身立在庭院中,手中捧着某人送給他的劍器,眼中滿是歡喜。

“神竅仙骨有天生,其人若在凡塵中,則有異於常人之處。”

“第八神竅腕骨,又曰劍骨,有劍骨者,習劍一日勝常人千日。所謂萌發劍意劍氣,對其來說不過是吃飯喝水般簡單。”

“若尋得天生神竅者,剖骨剜心、剔肺收肝……可使神竅轉移,加速自身神竅的誕生。”

諸多念頭在余道心中閃過,讓他的目光久久不能動。

“不二、不二!”江瓊琚已經走到桌前,她沒有坐下,而是欠身望着余道,二人臉頰間的距離不過尺余。

見到余道回過神,江瓊琚收身一轉,背着手,目中滿是期待。

“不二以為如何?”

余道聽見此言,心中滋味莫名,沉吟數息方才開口:

“甚好……”

着冠的少女站在桌前,手持着某人送的劍器,她臉上的笑容好似寒梅新綻,燦爛而潔凈。

“今日元宵,新春伊始,不二可否陪我出門一觀?”少女轉而有扭頭看着桌邊的寒梅,臉上升起絲絲緋紅。

余道的眼睛重新垂下,似乎不敢再看少女。他沒有沉吟,立刻就答:“可。”

寒風乍起,拂在江瓊琚身上,讓她錯以為是春風。花瓣迴旋在她的身邊,如同輕紗蓋下。

余道看着這一幕,心中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