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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余道已經不需要問路,自知媚香閣在哪裡。他望着山城西面的一幢樓,略微感慨。

“每次從野外進大城,總會感覺城內城外恍若兩個世界。”城外漆黑荒蕪,城內燈火通明。

牽着驢,邁着步子,余道踏到媚香閣前。

閣樓前用燈籠鋪地,柔柔的光芒照射到街邊十數丈的地方,引得眾人仿若飛蛾,前來撲這花燈樂火。

有雕花馬車停在街邊,紈絝子弟踩着肉梯降落至軟墊上;有士子結伴同遊,吟詩作對,一同來這裡賞花舞風流;也有如余道這般的人,單人單騎,緩緩踏至階前。

已經不是初哥,余道將毛驢交給侍者,雲淡風輕的走進媚香閣中。

一進樓,一股脂粉香味頓時撲鼻而來,但是並不覺得刺激,顯然樓中所用香料十分名貴,非是低等貨色可以比較。

“客官,您來了。”有狐媚子貼身上前,挽着余道的手,將細腰送上。

余道輕輕一笑,這一幕似曾相識,只是不知樓中是否藏着大妖。他的腳步突然一止。

“大妖。”余道在心間念到。他在這裡並沒有發現妖孽的痕迹,但是心中的那點愜意之感瞬間消失無蹤。初到異地,還是要心存幾分警惕。

被狐媚子牽到紅木酒桌前坐下,余道開口說:“聽聞此地有一會,喚作‘無遮’,姐姐可否為我介紹一下。”

狐媚子倚身在他懷中,道:“大爺,您沒來錯地方,‘無遮大會’正是由媚香閣舉辦。”

她伸出蔥指,俏皮數上一番,“真是不湊巧呢,大爺。今夜就是那無遮大會召開之日,您算是來晚了。

“嗯?今夜,此時才黃昏,如何說晚了。”

狐媚子淺淺一笑,“閣樓中人閑耳雜,自不是舉辦‘無遮大會’的場所。每次‘無遮大會’召開,都會提前兩日至三日定下人數,引導至秘處,再行召開。”

余道配合露出詫異之色,道:“還有這番道理。”

“正是。”狐媚子看余道,說:“大爺想要什麼女子,媚香閣中有十八種人等,高挑、嬌小、豐瘦皆有,可任由大爺挑選。”

“也有素琴焚香,歌舞樂曲,還有……”

“今夜如何能進入無遮大會?”余道開口。他尋無遮大會有事,若是錯過一場,便是耽擱三日或七日。

狐媚子笑容一僵,她愣愣說:“妾身不知,無遮大會每定下人數,都不曾聽聞有更改的。”

余道面色平靜:“不更改,多加一人不就行了。”

狐媚子無語相對。

旁邊頓時響起一人的大笑聲:“哈哈哈!又來一個鄉巴佬,想要進那無遮大會。”

“爺爺我等了這麼長時間都沒進去,他還想插進去,還想就在今晚。”對方指着余道,肆意張狂。

余道皺眉,抬眼看對方。發現是一個身着錦衣,面若圓盤的紈絝。對方年歲二十上下,正是意氣輕狂的時節。他頭上的髮髻已經解開,面色發紅,顯然是飲酒過多,秉性徹底暴露。

細細瞧去,此人眼睛發腫,下瞼發黑,好似魚泡。魚泡眼話聲一落,周圍頓時響起陣陣呵笑。

“哈哈!這道士年紀不大,卻懂得偷葷,算是個同道中人。”

“道士,你大可喚我們一聲‘道友’!”

“道友、道友,哈哈!”一人聽見,拍桌大笑,“你說,哪兒條道兒?”

“止有兩條。”……

“噗呲、”依靠在余道身邊的狐媚子聽見別人的戲言,也忍不住臉色微紅,暗啐一聲。

“嗯?好笑。”余道平靜地看狐媚子。

狐媚子笑聲一僵,她低頭,小聲說:“是奴家失禮了。”她偷拽余道,“奴家帶大爺去另外一桌。”

余道止住她的動作,“無須如此。我來此間就是為了尋那‘無遮大會’,若是不成,我也會離去。”

狐媚子低下眼,嘀咕:“那您怕是要回去了。”

魚泡眼拿着酒樽,走到余道身邊,撐着桌子,語氣輕浮說:“喲,還不死心,想要進去?”

余道再次皺眉頭。在這酒樓之中,喝醉之後受人嘲諷或嘲諷他人都很正常,但是這魚泡眼走上前來嘲諷,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余道不管他,只是對身邊的狐媚子說:“能召開,自然可以多加一人。”

“你將管事找來,我自會讓她同意我進入。”

“嗤!”魚泡眼回頭看己桌之人,“這傢伙死心眼兒啊!”

聽見這人言語,余道這才抬眼看對方,淡淡說:“我進不進去,干汝何事?”

魚泡眼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便是大笑。他拍着桌子,捂着肚子,“哎呦喂!這小子還有脾氣!比那廟裡、觀里的傢伙硬氣多了。”

余道心中升起一絲無奈,他總算是在青樓中遇到一個失智之人。當即便不再理會這傢伙,浪費功夫。

狐媚子聽到余道的話,有些猶豫,但還是退下去,準備將頂上的管事找來。

“喂!你真去找人了?”魚泡眼見狐媚子走開,當即叫起來,“這傢伙能行嗎?喂喂!”狐媚子欠身一禮,還是走開。

見到狐媚子的動作,魚泡眼面色不愉,他暗罵:“小賤婢!”

“喲吼!沒準人家還真能進去。”

旁邊人起鬨,尤其是和魚泡眼一桌的,“喂!快回來喝酒吧,別打擾小道長,興許人家是真人不露相!”

“放屁!”魚泡眼當即喝罵一聲,他臉色漲紅,指着余道的鼻子吼:“這傢伙要是能進去,老子今天就學狗叫!”

“學狗叫有什麼意思!”起鬨聲更加大。

“敢不敢賣屁股?”魚泡眼臉紅得像猴屁股,顯然是酒勁全上來了,他大聲一吼:“敢!”

聽到這裡,余道也忍不住輕笑一聲,他道:“當真?”

魚泡眼一滯,突地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犟着脖子說:“怎麼不敢?”不過他眼珠子一轉,“要是你不行,又該如何?”

兩人的爭執已經引得閣樓中許多人圍觀,還有人拿着酒樽、摟着小娘子在一旁笑談,拿這事打趣。

余道聽見,復一笑,搖頭說:“是你要打賭下注,干我何事?”他揮揮手,不想理會魚泡眼。

魚泡眼愣在原地,“這事兒怎麼不按台本來?”

閣樓鬨笑。

一語未了,只聽閣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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