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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力軍的加入讓局勢產生了些變化,但北境一方依舊佔據上風。

即使攸倫那被夜影之水浸透了的腦子也能想明白這點:任自己從狹海對面搶回了多少寶藏、從瓦雷利亞廢墟里撿回來多少魔法道具,都填不平北境和鐵群島間近十倍的整體實力差距,若想贏下這場戰爭,他必須得抓住這次意外遭遇羅柏史塔克的機會,實現對敵方的“斬首”。

這是他原定的計劃,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出路,他如此做了。

跟在攸倫身後的幾十人中,一半是鐵群島各家貴族,聊勝於無;一半則是他座駕“寧靜號”的水手,這幫來自各大洋、被精心調教並割去舌頭的亡命徒戰鬥力可比普通的海盜要強得多。這支一半人是啞巴的預備隊,雖然沒法發出震天的怒吼,卻如同切開黃油的熱刀一樣,勢不可擋地殺入戰團,所經處血光四濺,殘肢斷臂此起彼落,頃刻間便衝到了幾位年輕的北境貴族面前,與護着他們的士兵們撞到一塊。

“砰”、“砰”幾聲悶響,沖在最前頭的一道影子頂開人牆撞飛數名士兵,最先來到了幾名年輕北境貴族們面前,殺氣騰騰地望着眾人。

……

來者鬚髮皆黑,嘴唇泛藍,身着一件從未有人見過的鱗甲。它如煙霧一般漆黑,在穿戴者身上顯得輕便異常,明明覆蓋全身密不透風,卻好似一件最為細膩的絲綢般不影響行動。烏色鱗片的邊緣閃爍着奇異的赤金,隨着主人的動作明暗交替,隱約顯現出鐫刻表面的各式花紋和符號,展示出詭異的動感。

攸倫舉起了手中的大號戰斧,用尖端指向北境眾:“誰!是羅柏史塔克?”

沒人有心情多看攸倫身上的詭異戰甲,更沒人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對上剩餘鐵島士兵的北境人們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戰鬥上,而剛剛被撞倒的幾人也撿起武器站起來,配合著簇擁在羅柏身邊的幾家子弟,眼神交匯一番,大吼着圍殺向莽撞沖入人堆的敵將。

***

由於生存環境、文化和信仰上的不同,北地人不像南方人那樣張口騎士精神、閉口榮譽道德,他們更注重實際,在意“做”多過“說”決鬥是決鬥,戰爭是戰爭,敵人如此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不抓住機會幹掉他,難道還真把自家主帥推出去和他單挑?

寒光飛舞間,至少有四個人同時找到了良好的進攻位置並擊中了攸倫,但這瘋子只用戰斧格開了一柄劈向自己腦門的武器,剩下三把全用身體硬生生抗了下來。

兩把武器冒着火花從鱗甲上划過,只留下淡淡白痕;而最後一柄劍卻是正中背心,死死頂在兩片金屬鱗間,持有者使盡渾身力道乃至壓上體重向前狠捅,卻最終也沒能頂穿這一層薄薄的金屬,只把攸倫身子推得晃了晃。

瓦雷利亞鋼甲雖擋住了武器鋒刃,卻攔不住衝擊力道的透入,鴉眼背後吃痛,被夜影之水和金屬甲上魔法激發起的狂勁愈甚,回身怒瞪,齜牙發力,手中長柄斧向上一挑,仍握劍不放的那名北境士兵登時雙臂齊斷,連帶着武器飛上半空,血如泉涌。

慘叫聲里,激戰仍在繼續,慢攸倫一步的其餘鐵島水兵也跟在自家國王之後衝進了他殺出的缺口,與其餘北境士兵們殺作一團,難解難分。

沒人顧得上被斷臂的士兵,喘一口氣,羅柏和身邊幾人再次發起圍攻,數把武器輪番攻向攸倫,而他依舊故技重施,只躲開攻向面門那幾招,略蹲穩住身形,任由剩下的刀劍乒乒乓乓或刺或砍中他胸腹、下盤和大小腿。

穿戴着一身瓦雷利亞裝備,又經受過黑魔法和興奮藥劑的強化,攸倫就如同屹立海中央的堅固礁石,任由你浪打風吹,我自巍然不動!

然後,他尋隙發起反擊,手中烏黑戰斧帶着狂囂的破空聲划出一道半圓。

穿全身重鎧的士兵亦能做到這般無視尋常刀劍,但絕不可能在還擊時做到如此迅捷兇猛、無縫銜接。當長柄斧的烏亮的刃面反光出現在艾德卡史塔克眼皮底下,他全然來不及閃避,豎劍一擋,在“當”一聲脆響中,竟連人帶劍被腰斬成兩段,場面愈發血腥駭人。

“艾德公子!”卡史塔克家的一名侍衛發出絕望的尖叫。

這突然冒出來的黑髮男子,不僅刀槍不入,還力大無窮!

“別往他身上砍了,招呼他腦袋!”

來不及為朋友哀悼,在瞬息之間付出兩人的代價後,小瓊恩找到了對付突然冒出之強敵的辦法,周圍士兵齊聲應和,皆往攸倫頭上攻去。

嗎的,只可惜少個頭盔!攸倫心中罵道,但還是無可奈何地轉守為攻,在刀光劍影中閃避着能傷到要害的威脅,雄立戰場中心,憑藉凡人絕不可能擁有的力量招架來自四面八方的夾攻後片刻,楞是沒被打到頭臉。

這一拖延,狂奔而來的啞巴水手們也趕到了船長身邊,默不作聲地護住他周圍,一下打破北境眾人的圍攻態勢,讓他們失去了速度斬殺敵將的最佳機會。

林間小道臨時客串的戰場上,戰鬥已爆發好幾分鐘,剩下仍有戰鬥力的北境士兵在數量上並未處於劣勢,但在羅柏面前這片方寸間,抓住最佳時機切入戰團的攸倫一眾,卻在局部對北境方形成了優勢……在水手們的護衛下站穩腳跟,他重新殺回戰場中心。

……

“大人,你絕不能出事,快撤!”

小瓊恩是一番好意,但他這一聲吼,卻至少暴露出他本人並非羅柏這一事實,而場中此刻僅剩為數不多幾名北境貴族,略一打量,攸倫找到了身披奔狼紋章鎧甲的目標。

“撤,往地獄裡撤吧!”

攸倫哈哈大笑,手提長柄斧,帶着下屬們第二次發起衝鋒。

方才以一敵十都毫髮無傷,此刻局部人數上也再不處下風,一身魔法裝備的鴉眼這下真叫一個氣勢如虹,仗着身側背後都有下屬看顧,再無一絲擔憂,尚未接近便揮舞起手中武器,調整好姿態後,又一個兇狠至極的橫掃朝年輕的北境之主攻去。

雖受過良好訓練,但羅柏畢竟不以武力見長,面對這氣吞山河般的大力攻勢,竟沒吸取方才小艾德被腰斬的教訓,依舊本能地舉劍格擋。

“擋不住的!”

“小心!”

旁邊幾人出言提醒卻已來不及,幸而最靠近羅柏的臨冬城守衛及時舉盾撲來,躍到了兩人中間,用手中的厚實木板抵擋了戰斧的直接攻擊。

一聲巨響過後,盾牌折斷成兩半,忠心的衛士被轟得平移撞上羅柏,口鼻溢血再無聲息。而即使是這被緩衝過的力量,也依舊彷彿隔山打牛般把身後的羅柏拍得五內俱焚失去平衡,他踉踉蹌蹌地退開兩步,勉力再招架兩下追擊,根本不是對手,終究在無止境的後退中腳下被一絆,向後摔倒坐在地上。

虎口和手臂都在發麻,胸中鬱結着一股噁心感,連腦子都在這樣兇猛的攻擊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若艾格站在羅柏的位置體驗這一番連擊,他一定會以為攸倫是披着人皮的異鬼……不斷撲來救主的臨冬城士兵一個個被砍翻砍死,這下,三米之內,無人能再施援手,攸倫迫不及待地最後一次高舉戰斧,狠狠落下。

確實沒人來得及救羅柏了,好在他還有非人的夥伴。

一道煙灰色的影子在這一剎那猛地從旁撲出,咬住攸倫右臂,依靠巨大體形帶來的重量和慣性,總算把惡魔般的敵人帶倒。

冰原狼踩在攸倫胸口上,咬住他胳膊的上下頜狠狠收緊,口中卻彷彿咬到根鐵棍,不僅未傳來該有的斷裂感,甚至連起碼的變形都無。來不及思索為什麼,灰風便察覺到了背後傳來武器破空的風聲,正欲鬆口跳開尋找下次機會,嘴下咬住的敵人卻扔掉了戰斧,用空出來的另一條胳膊死死摟住了它的頭,三百多斤重的冰原狼,竟被個體重只有自己一半的人類,來了個結結實實的鎖喉!

“該死的畜生!”攸倫瞪大雙目,任由巨狼將自己帶動在地上亂撞打滾,四爪在包覆全身的瓦雷利亞護甲上留下一道道白痕,手臂上兇狠發力,像鐵鉗一樣牢牢鎖住它脖頸:“既然你這麼急着送死,我就先剝了你的皮,再對付你的主子!”

雖然力大無比,但一個人想把冰原狼扼死還是有些困難……但要知道,攸倫身邊還有無數全副武裝拿刀帶劍的水手!

“灰風!”羅柏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撿起武器想與冰原狼並肩抗敵,卻發現上好的鋼劍早已遍布卷刃和缺口,而右臂也又痛又麻完全脫力,舉都舉不起來了。

正要把劍換到左手打算搏一把,小瓊恩衝到了他身後,一把抱住了自家封君,朝着剩餘幾名臨冬城侍衛大吼:“還不快帶着你們家大人走,這裡我來殿後!”

面對着彷彿地獄中走出來惡魔般的對手,僅剩的兩名臨冬城衛士心有餘悸,依言架起了自家領主,在四面不顧危險陸續湧來的其餘北境士兵不惜代價的簇擁護衛下,在馬匹全被嚇跑的情況下,拖着羅柏史塔克朝來路撤去。

年輕北境守護被強行拽離險境前眼中所能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自己的冰原狼因為被限制行動無法躲閃而讓啞巴們砍得血肉模糊的身體,以及小瓊恩安柏舉着劍迎向追殺者們的無畏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