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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悄然偃旗,積雪融化後的泥濘里,青草開始一聲不吭地默默拱苞,各類蟲卵也蠢蠢欲動,伴隨着春意拂向大地,復蘇的不只有自然,還有君臨城內外軍民們的活動。

對河灣地的討伐已經明確敲定並擺上日程,糧草武器方面的備戰也如火如荼地進行了大半個月,就在萬眾屏息靜待女王軍再度出征的時候,又一個大新聞在產業園裡不脛而走:守夜人兵工廠向產業園研究院下放了火藥火炮的圖紙資料,準備再次擴大生產,以備戰事不順所用。

消息放出,聞者無不歡欣鼓舞,但最高興的人中,除了在技術下放後即將接觸到更高級機密、有機會學到更多知識的研究院中層技術人員,擴大化生產後即將有更多油水可經手有更多活可乾的產業園管理、供應商和工人們……諸如此類直接的利益相關方外,還有一群奇怪的傢伙:環伺周邊,正削尖腦袋想鑽進守夜人兵工廠這個組織,好完成竊密任務的間諜們。

產業園是個商業組織,好滲透得很,但兵工廠作為一個本體紮根在贈地、架構懸浮於研究院之上、為數不多的核心人員還受嚴格管控保護的封閉體系,卻着實讓他們鑽得腦袋疼都找不到突破口,一籌莫展得很。可不曾想,目標卻忽然自褪衣衫……卸下層層防禦主動下放有關熱武器的關鍵訊息,讓他們完活的難度瞬間降了一整個數量級,把原本恰不到的飯盛到了他們碗里——試問,誰被這種好事砸中會不高興呢?

前些日子還因艾格制定下那套苛刻嚴格的保密制度而對他恨得牙痒痒的一群人,轉眼間又紛紛在心裡將其奉為大善人了。

不過,就在整個城裡城外、敵我雙方都沉浸在一片其樂融融的祥和氣氛中的同時,有一個人卻被這消息弄得寢食難安。

……

聽完下屬的最新彙報,伊利里歐揮手讓其退下後,習慣性地將可能帶來危險的證據揉成團扔向火爐盆,紙團卻偏離目標落到地上,在一陣輕微的窸窣摩擦聲里滾到了牆角。

“該死!”

咒罵聲尚未出口,眼力勁極好的貼身女奴已經貼心順意地跑到牆邊,將紙團撿起重新投進了火爐。

望着每日彙報在火焰中變形、發黑然後於光亮中化為灰燼,富商總督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他方才扔偏紙團並非意外,而是手抖穩不住方向所致。而之所以手抖是因為緊張,緊張又是因為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這麼說其實不太準確,因為危險的氣味在結束與女王的會面後便始終繚繞在周圍,只是……今天才忽然增強了幾十倍,加濃加厚到了嗆鼻子的程度。

定下“竊取並擴散新武器機密”的曲線救子方針後,伊利里歐便全身心地投入進這項工作,然而想主意簡單,執行卻非易事——這麼多年來,他與瓦里斯的分工一直都是:對方負責在維斯特洛火線作戰,自己只管在厄索斯提供幕後的人力物力支持。像“親臨七國漩渦中心”、“火線指揮諜報工作”這樣刀尖上跳舞專業性要求極強的高難度任務,早已非他一介富商總督所能勝任……

幸好,他並不需要從頭開始。

研究院是守夜人產業底下緊跟在生產之後的第二大部門,科室繁多、人員混雜,實際上早在他趕來君臨前,留守維斯特洛的情報網中層們就已經或在瓦里斯授意下、或自覺地開始往其中滲透——如果上線哪天回來聯絡他們並發放任務,這群間諜就會被從休眠狀態喚醒執行指令……而如果沒有,一輩子在產業園裡老實打工,拿一份不算多但完全夠用的薪水,倚靠着這棵好乘涼的大樹結婚、生子、老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伊利里歐其實並不用指揮一場對產業園的滲透,他只用循着瓦里斯留下的線索,找到接頭人……們,將整張大網激活,光吃隊友遺產就已經夠實現短期目標了。

由於時間緊迫,各種忌諱和注意事項都沒法細細叮囑慢慢鋪展……伊利里歐其實很清楚:自己不僅工作效率遠比不上八爪蜘蛛,行跡也掩藏得不太好,必然已有心細之人察覺到大批眼線和探子忽然活躍起來的異常,並由此警覺起來。

之所以硬着頭皮繼續,無非是兩個原因。

一是女王的西征已經如箭在弦,沒有外界援助小伊耿九死一生,他迫於形勢來不及穩紮穩打;

二來是他對瓦里斯留下的這套班底和制度有信心,只要操作得當,沒人能在短時間內順藤摸瓜尋到自己……就算摸到,也會鑒於自己與女王的那層恩人關係,以及潘托斯的中立地位,選擇不撕破臉皮。

可,就在竊密進行到瓶頸無法再前進寸步,他正苦思破解之法的時候,對手卻毫無徵兆地放棄了卓有成效的高強度保密機制,不僅不收縮,還主動將圖紙送到自己眼皮底下來?

在第一階段的鑽營和滲透基本完成的情況下,伊利里歐敢說:只要火藥配方和火**紙真降密、下放,在實物到研究院的當晚、最多第二天,他便能原原本本地拿到全部內容!

疑問只剩下一個:有這種好事嗎?!

都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這話其實有點絕對。作為一個半老頭子,伊利里歐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只要一個人活得足夠久,早晚會遇上幾次真被餡餅砸到腦袋上的事……

於是問題變成了:這回,砸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餡餅,是不是真的?

平心而論,當然有可能。女王軍正全神備戰河灣,面對一個人口千萬的強大封國,丹妮莉絲或她的幕僚擔心己方優勢兵器不足無法取得壓倒性優勢,因而決定擴大生產,合情合理。在這戰火燃眉、硝煙迷眼的事態緊繃之際,就算女王御前的決策層被城內風起雲湧的情報刺探活動惹惱,也只能選擇先行壓下,在戰後再騰出手去治理——貿然放出誘餌,引來全世界的間諜和探子,然後一邊與強敵當面廝殺,一邊再與這群蒼蠅鬥智斗勇?

怎麼可能。

這似乎解釋得通,但伊利里歐能白手起家走到今日差一步便能謀國成功的位置,是因為他很少抱僥倖心理。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便順理成章想到了:正因為眼下戰事一觸即發,女王一方絕無動機和閑心思來對付小魚小蝦,反而讓局勢變得更為單純——中間狀態被排除,剩下的便只余極端的兩種。

要麼,就是對手真亂中出錯露了破綻;

要麼,就是這是個局,一個針對某條大魚的局。

而此刻這君臨城內,有資格被視為“大魚”的角色,有幾個?

他努力搜刮腦海,卻終究沒能想出除自己以外的第二個名字,身軀微微顫抖之際,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忽然閃電般竄入腦海:作為“潘托斯富商總督”的自己絕不值得調動坦格利安政權這台機器來對付,如果真有人想釣自己,那此人必然是看到了自己“意欲竊國者”的另一張面孔,一定程度上了解他與瓦里斯的聯繫、與小伊耿和瓊恩·克林頓的關係甚至內心底里真正目標的存在。

他先前還一直在猜想的投毒案兇手,很可能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是女王知道了真相?不可能。那就是她的首相,那個該死的守夜人總司令?可他是怎麼在下毒手後逃脫制裁,還重新獲得丹妮莉絲寵信出任女王之手的?

尚來不及多想這個謎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闖入意識:如果這真是一個局,那“誘餌”很可能已經被自己的底層線人們獲得,處在了送來自己面前的路上,在沒法像瓦里斯一樣如臂使指地操控情報網的情況下,留給他反應以保護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巴蓓。”伊利里歐猛然坐起,肥大的身子扭得椅子都嘎吱作響,“去告訴冦勒,讓他立刻傳信下去,不要將從守夜人研究院獲得的任何情報直接送到我這裡來,安排好船隻,越過我直接送回潘托斯!”

話音剛落,他立刻意識到:如果對手不是在撒網捕撈而是目標明確地針對自己,那就完全不需要誘餌真到了自己桌上才能動手——把竊密者當場抓個現行,拷問出一兩個名字,然後就可以直接越過中間步驟,直接跑來自己這邊進行搜查了。

到時候,趁亂往哪個角落裡塞一份圖紙還有什麼難的?

唯一能確保安全的辦法,只有搶在獵手反應過來前肉身撤退,立刻離開君臨!

他一拍大腿,叫住了走到門口的女奴:“等等!這事晚點再說,先去準備轎……馬車,再派個人去港口訂船,我們立刻回潘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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