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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堅守還是出戰?”

沒過片刻,各軍將領就急匆匆地派人趕來詢問。

堅守還是出戰?這是個好問題。

西征軍本就佔據兵員素質和武器先進優勢,若還堅守營盤不出疊上個防禦buff,河灣人縱然派百萬大軍來輪番強攻也只能是以卵擊石。然而現在擺在艾格面前的難題是:他這場西征一整路都拉着“尋敵主力決戰”的架勢,假如到敵人找上門來時卻不應戰,攢了近月的士氣便有一泄而空的可能;如果敵人強攻營盤被擊退那還好說,就怕萬一河灣聯軍圍而不攻,拖上三五天到彈盡糧絕……

堅守營盤,贏了也拿不到什麼戰果,一旦打不起來,反倒是災難性的結局,這是個很簡單的利弊選擇,艾格都沒猶豫一秒,便做出了決定。

“放出空中觀察哨,後勤繼續拔營,戰鬥部隊先行整裝出發,按第二套預案結滾動陣型!”

……

低沉哀怨的軍號聲、尖銳刺耳的金鼓響、軍官的呼喊命令和士兵間的咒罵牢騷在大營內此起彼伏,步兵們披盔戴甲,騎兵們翻身上馬,炮兵扯下蒙在火炮上的蓋布並搬出成箱發射葯和炮彈,能操控飛禽的易形者們則控制着大大小小的鳥兒飛上了天……

在以贈地軍骨幹+守夜人軍校畢業生為框架的基層指揮體系操控下,整支大軍迅速而有條不紊地着裝、集結並湧出大門,開始在營外平原上結陣,緊挨着曼德河,布置出艾格專門為西征河灣設計出的陣型。

河灣聯軍兵多將廣,平均戰鬥經驗和素質略差但算不上烏合之眾,還有本土作戰主場優勢。可以這麼說,小伊耿和提利爾家手裡能打的牌雖然強度不高,數量卻堪稱極多,有大把的試錯成本。面對這樣的對手,想要見招拆招完美地化解其每一步棋無異於痴人說夢,因此,艾格專為此役設計的戰法思路,和西征的戰略構想保持了高度一致,那就是:排出萬金油陣型,以不變應萬變。

空中飄蕩的水汽一點點被東升旭日驅散蒸發,美輪美奐的彩虹也隨之漸漸淡去消失。亮度逐步攀升的晨光里,女王之手艾格·威斯特所率的西征大軍如同一朵鋼鐵之花般,以昨夜駐紮的大營為中心緩緩綻放。

早已料到在深入河灣腹地後會遭遇團團圍困,為避免接近高庭時才過河會遭遇半渡而擊,艾格率領的西征軍在拿下新桶城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轉彎向南,在河灣人反應過來前便在某個水流平緩的地帶先渡河到了曼德河南來,那之後便始終沿河向高庭行軍半點沒有偏離道路。此刻,西征軍一如往常般緊貼着河岸展開——此舉除了暗合“背水一戰”的精神,能通過切斷退路有效遏制士兵的僥倖心理外,最直接和重要的好處和目的還是:通過靠水堵住了敵人的一個包抄方向,使己方能夠集中精力來應對來自其它方向的威脅。

若此刻河灣人也掌握了飛行偵察手段能從上空俯瞰西征軍,一定會驚奇地發現:波光粼粼的曼德河邊,西征軍浩浩蕩蕩地列出了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讓人難以理解的陣型:全軍合計約兩萬步兵被整整齊齊地分成無數個大隊小隊,無數個隊伍又大致平均地組成了九個間隔均勻的大方陣——其中,靠河岸的最多,共有四個;稍遠離河岸——前四個方陣間三段空隔的南面百米外又三個方陣,這三個方陣間兩段空隔南再最後兩個方陣。如是4+3+2,合計9個方陣,像三個“品”字以兩正一反的方式堆砌,整體上構成了一個以河岸為底邊的等腰梯形。

在這三排大方陣間的空隙通道里,又貌似隨機實則暗含章法地分布着數量稍少、實際戰鬥力卻更強作用也更關鍵的其餘部隊。其中包括:中軍指揮部+預備隊位於第一列和第二列間空隙的正中,享受着4+3共七個步兵方陣的拱衛和保護;炮兵以及被分配到保護炮兵任務的無垢者分隊,位於指揮部西面一整個方陣距離外,對着靠近高庭的前進方向;輜重糧草隊位於對稱的東面,處在隊列屁股部位三方陣的中央;總共不到五千的騎兵(大部分來自西境)位於第二第三列間,被3+2共五大方陣隱約包圍,作防禦性質用以靈活機動。

翻遍冰火世界乃至地球世界的古今兵書,都很難找到和今日艾格下令布出的陣型完全一樣的戰陣。之所以如此不走尋常路地另闢蹊徑,是因為此刻正擺在他面前的局勢也從未有人面對過:率領一支規模不小且配備了熱武器的冷兵器時代軍隊,去面對一支更龐大的沒有熱武器的冷兵器時代軍隊,並在後者的阻擊下繼續向高庭進攻直到拿下後者。

既然“題”是前所未有的新題,能讓他照抄的答案自然也不存在。艾格雖然不是什麼軍校畢業的正統出身,但也已經通過不長不短的帶兵生涯深切地體會到了一個道理:沒有完美的陣型,只有根據軍隊組織力、裝備訓練水平、對手情況和敵我戰略目標而調整到最合適的陣型。

此戰的力量對比是:西征軍無論步兵、騎兵數量還是後勤保障都遠遜於對面,唯二的優勢就是火藥和士氣。在這一馬平川的河灣原野上,面對鋪天蓋地的敵人,縱然打贏無數次,敵人也可以在優勢騎兵的掩護下從容撤退,再憑藉著守土的決心和意志力捲土重來……與其進行車輪戰被耗到彈盡糧絕無奈就擒,艾格選擇了遵循教員的指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他放棄了在平原上的兩軍對壘中一勞永逸地大破敵軍、讓河灣人再無戰意的奢望,而是決定頂着阻攔騷擾行軍,攻敵之必救——高庭,利用“首府失守”危機感和“戰略目的無法實現”的心理壓力,迫得對手自亂陣腳出現破綻,給他帶來可趁之機。

而想要頂着敵人的阻撓甚至攔截強行軍,運動防禦力——即行軍同時應對敵人偷襲的能力便擺在第一位,而想要實現這一目標,至少有兩點他必須得實現:1、各軍都能及時收到自己的軍令,受到自己的指揮管理,以應對突發情況;2、全軍對外的總接戰線要儘可能短,不僅讓敵人無法發揮兵力優勢,還能確保各部之間能夠互相協調策應,彼此守護。

若僅從數學上來分析,靠河的半圓形陣是最優解,然而事實上半圓形的陣勢一旦結成根本動彈不得,不滿足“運動”這一條,於是……梯形陣便成了理論與現實妥協後的最終方案。梯形外側三線邊緣的部隊到指揮部的距離相近,除了傳令方便和減小了對外接觸面外,梯形陣還有效克服了矩形陣“直角部分最脆弱”的固有缺點:若敵人從北面來,曼德河水就是最佳的防線,而若從南面來襲,又得面對層層疊疊嚴陣以待的巨大戰術縱深,而從南北以外的其它任何方向發起進攻嘛,又要面對梯形三條邊上各個方陣間彼此配合後形成的魔改版斜線陣……當真是做到了無懈可擊,叫敵無從下口。

說到無從下口,如果把地圖“上南下北”地顛過來看,一切便都豁然開朗:倚靠着河岸的梯形,不正像一個碩大的龜殼?沒錯,艾格就是打算指揮大軍——像一隻烏龜一樣,頂着威脅一路沿河拱到高庭城下去,當著河灣將士們的面強攻拿下高庭,徹底摧毀河灣人的抵抗意志!

思路很清晰,但現實可沒這麼簡單:龜殼雖硬,終歸不是理想剛體。河灣人在步兵和騎兵數量上都佔據絕對優勢,若對方指揮層里也有聰明人,靈機一動決定將步騎分開使用——以絕對數量的步兵為砧,優勢騎兵為錘,使用古老卻永不過時的砧錘戰術,那在十萬人一擁而上的夾擊下,再堅硬的龜殼也是有被一錘敲散乃至敲扁的危機的!

面對這一潛在威脅,艾格預備好的對策就是:拒止。

利用炮兵的巨大射程和威懾力優勢,在敵人步兵出現在視野內進入射程的第一時間便發起轟擊,攪散河灣步兵集結列陣的節奏,讓砧-錘二元架構中的“砧”無法順利成形,整套戰術便也就自然瓦解破產……接下來三萬步兵對上少於自身的騎兵,在士氣和戰鬥力優勢的配合下,仗便有得打!

嗚嗚嗚嗚……

一聲悠長的傳訊號聲里,西征軍徹底完成拔營作業,再幾下彼此溝通的令旗揮舞后,三萬西征軍組合成的龜陣慢悠悠地抬起腳來,開始穩穩噹噹地沿河西進,向著河流下游的最終目的地高庭,拱動了堅實的又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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