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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卓芊芊領着慕二儀退下之後,穿過正廳,跨過一帶拱橋,暖風吹皺一灣牙湖,陽光灑在湖面上,流淌出耀眼的一片金色。

牙湖之上有一風亭,亭下假山峋立,茂密的蘭草在秋色里依舊是一片蔥鬱。

牙湖邊上漸顯枯敗的柳枝依依吹拂,輕吻着水面,若即若離纏綿不肯與水中倒映的翠色惜別。

穿過牙湖,便是一道九曲迴廊,花色盡去的桂樹依舊鬱鬱蔥蔥未顯示一點衰敗,只有嬌弱的銀杏耐不住秋寒,嘆息着憔悴了自己的容顏,片片綠葉鑲上了一道金邊,有些已經無法纏綿在枝頭,如同蝶一般翩飛墜落。

迴廊的兩側供着團團盛開的秋菊,白的黃的,粉的一團一團抱香枝頭,在百花殺盡的秋日裡肆意彰顯着自己的嬌美,也凸顯着自己清冷的氣質。

兩人不急不緩慢慢前行,溫暖的陽光透過還未全然掉落的樹葉一層一層灑下,卓芊芊在前,慕二儀安靜的跟在後面,兩人穿梭在斑駁的陰影里陽光似是在兩人身上跳動一般。

慕二儀伸手摘了一朵菊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送與芊芊,卻見她一直前行,就連側身回望一下都沒有,想想時機還未到,將花藏進了懷裡。

又穿過幾道月門便到家院之中,丫鬟侍立靜靜等着吩咐。一直默然的卓芊芊終於開口:“帶公子下去好好梳洗一番,不得怠慢!”

就撂下這麼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卓芊芊舉步回房,慕二儀還想說什麼卻見房門已經緩緩合上。

硃紅色的雕花門又冷又沉,隔絕着兩顆陌生卻又熟悉的心,慕二儀搖頭,輕輕一聲長嘆便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偏房。

見自己一身的污穢,身上的衣服都沒一塊完整的布,伺候着沐浴的小廝都是只皺眉,身上經久未洗澡更有難問的酸腐氣味嗆的一個個小丫鬟們掩鼻躲的老遠。

平常人的沐浴梳妝也就半個時辰,而慕二儀這一折騰足足耗費了一下午的時間,等到收拾完畢天色已暗又有人送來熱菜熱飯,肚子餓的慌,一陣風捲雲殘,跟在身邊的小丫鬟看的只吐舌頭。

後來方想起還有黑子,本相出去看看一番,卻不放行只說都已打點好,給了銀錢和乾淨的衣服已經打發走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侯府里上下已盡掌上了燈,一眾的侍女又捧了婚儀所用的吉服,看是要拜堂成親了。

慕二儀無奈只好伸開雙臂任由着拾掇,不一會大紅金錦襴錦袍加身,頭戴鎏金點珠發冠,果然是儀錶堂堂。

菱花銅鏡里的自己鬢如刀裁,眉如墨畫,薄薄的唇邊掛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加上自己長身玉立,玉帶勾勒出完美腰身。

慕二儀自己都愛不釋手的對着鏡子一番臭美:“原來我慕二儀長的這麼英俊啊!”

旁邊的丫鬟掩嘴只笑:“卓公子明珠蒙塵,今日總算得見真面目了,小姐果然好眼力!”

慕二儀正俯身眷戀的看着自己的“盛世美艷”,聽的丫鬟這麼一說,濃眉一皺:“卓公子?我?”

小丫鬟頭一歪:“難道不是你?你既然已盡入贅了南宮侯府自當改名更姓,卓瑾瑜正是我家老爺賜給公子的名字!”

“瑾瑜?”慕二儀手指撥弄着玉帶上鑲嵌的一粒翡翠反覆咀嚼着兩字半晌才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說道,“看來是我今日在廳中牛皮吹大了,侯爺對我的期望盡然如此之高,竟將我比作三國的周公!”

慕二儀悠長的吐出一口氣,吹的紅木圓桌上的蠟燭一陣晃蕩,“好吧!就算是周公那你也得給我機會啊!”

正說著有人來報說是吉時已到,該讓慕二儀去引着新娘拜堂了。

此時出門才見一彎涼月懸於半空,南宮侯府紅燈高照,就連下人們都換上了喜慶的正裝,但是整個侯府卻是沒有一個賓客。

此時已經入夜,本就寂靜,南宮侯府雖然是裝扮的華美,卻在安靜中透現着無可奈何的孤寂。

本相藉著女兒婚事大大熱鬧一番的卓吟風此時在這沉寂之中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呢!想着慕二儀唇邊掛起一個冷冷的笑。

卓芊芊已經換上了一身大紅襦裙,金線綉成的大鳳點綴在周身,龍鳳蓋頭遮面看不出具體的裝扮,來不及多想,芸香已經遞上了大紅綢花。

此時應該叫他卓瑾瑜了!

瑾瑜在前,紅綢引着卓芊芊一路到大廳,雖然沒有賓客道賀跨火盆、拜天地、敬茶該有的程序卻是一樣不少。

卓吟風對這個女婿不知是因為極度不滿意,還是因為一天下來已經疲乏受完茶後交代了幾句便自行離開。

兩人就這麼又在芸香等人的引導下被送進了洞房!也就是事先重現安排出來的一件房了。

大紅的垂幔、大紅的帷帳、大紅的被褥、大紅的地毯,就連用作隔斷的珠簾都被換成了紅瑪瑙石。

卓瑾瑜在一片鋪天蓋地的紅暈之中臉上卻是不見一絲喜色,收斂起白日玩世,此時的他一臉的凝重的望着對面喜榻上紋絲不動的卓芊芊。

還蓋着蓋頭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神情,但是從他緊緊相扣的十指和微微發顫的身體來看,她應該很緊張。

如手臂般粗的龍鳳紅燭珠淚滾滾,只有偶爾跳動的燈花在沉寂的房中划起一絲波瀾,瑾瑜負手立於猩紅絨毯之上,耳邊飄過的只有兩人不均勻的呼吸聲。

若是沒有那一場的廝殺,今日兩人會是什麼光景?賓客團團相慶,熱鬧非凡,洞房花燭良辰美景,數不盡的纏綿情誼,那是對於有情人最好的饋贈。

可是此刻兩人之間橫亘着上一代的仇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揭開蓋頭那一瞬,兩人是該怎麼相對!

“自己絕非為兒女情誼所來!”瑾瑜在心裡狠狠的對自己說道,瞬間龍鳳紅燭的火光跳進他的眼裡道不盡的灼熱,終於決定去掀開那面蓋頭。

“你別過來!”瑾瑜剛剛上前兩步,一直靜坐在軟塌上的卓芊芊霍的起身一手掀開蓋頭,怒指這卓瑾瑜,而宛如白雪的手中緊緊握着一把紫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