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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春雨貴如油,但是這早春的第一場春雨卻是如同夏日暴雨一樣,彙集成繩鞭笞着大地,雍城之中如同澤國一般。寂寞幽深的長街上就連聯排的燈籠也失去光彩,有氣無力的在雨霧之中散發著淡淡的紅光。重重房屋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影影幢幢如同巨獸蹲伏在遠處,彷彿是要隨時撲過來。

就在安靜的長街之上一個身影緩緩的移動,因為沒有打傘,紫色長衣已經被雨水打濕,緊緊的貼在肥碩的身體上,那副胖大的身軀每走一步腳下都像是萬般沉重,而唯獨那一雙眼睛依舊銳利不減,到最後甚至變得熾熱起來,隱藏在狹長的眼眸深處是懷疑、憤怒、還有一閃而過的害怕。

卓吟風做夢也沒想到短短几日里發生的事情,讓他從雲端就直接跌入澡澤之中,雙腳深陷泥濘卻是無法拔出來,幾乎是寸步難行。

而太子,那個自己依附多年的主子,在這個時候閃爍的言辭之中已經表明他或許已經沒有能力去保護他了,關鍵時刻他最多也只能保他一條命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着他?誰將他玩弄在了股掌之間?重重陰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悄聲無息的向他張開?

卓吟風細細的思量,恨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就算自己要倒,那也一定要將這幕後之人給抓出來,一把扯下他偽裝的面具,看看他的真是面目到底是什麼!

雨水敲擊在青瓦之上,低落在青石街上,粉身碎骨卻蒸騰起一片朦朧的水霧,冰冷的霧水之中卓吟風分明嗅到了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在向他靠攏。

雙手一握,卓吟風腳下步伐加快,踩踏着已經彙集成小河的雨水一路水花的往南宮侯府走去。

卓吟風晚歸是經常的事,但是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般,夜色之下一張臉陰沉的如同閻羅君王,身上的衣服也是被雨水澆透,家奴上前去幫他撐傘,也被一掌推開。

察言觀色已經是內行的家奴什麼話也不敢說,只能遠遠的跟在後面看着卓吟風繞過影壁,穿過正廳,然後經過九曲游廊,又穿過牙湖往家院之中走去。

一道抄手游廊相隔的是芊芊和瑾瑜的廂房,燈火暗淡悄無聲息,只有雨聲瀝瀝。

看樣子應該是睡了。

卓吟風站在游廊之上望着那昏黃的茜紗菱花窗目光森寒。

“那個人對芸香自是很熟悉,搞不好就是南宮侯府上的人!”這句話又迴響在耳邊。

卓吟風冷冷的哼了一聲甩了濕噠噠的袖子便轉回廂房。

脫下濕透的衣衫,換上乾淨中衣,靜謐的廂房之內是厚重喘不過氣的冰冷,卓吟風細細回想着自從瑾瑜進府之後可曾有過什麼不同之處!

思來想去一個跳躍的亮光在重重的迷霧之中被卓吟風捉到。

自己向來睡眠比較淺,二自從瑾瑜進府之後自己好像睡眠比以前重了,常常是沉沉睡一晚之後脖子發僵。卓吟風敏銳的打量着自己的卧室,沒有任何的變化,最後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冷風夾雜着冰冷的雨鋪面而來,卓吟風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窗棱之上也落上一層細密的水珠,卓吟風抬起袖子擦去上面的水珠,目光落在窗檯的角落上卻再也移動不開。

一撮灰白的粉塵正安靜的躲在角落,如果不把窗戶完全撐開這一撮粉塵是絕對看不到的,而自己也叮囑過府上的人,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自己房間的門窗不要輕易打開,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府上的下人雖然每日仔細的擦拭着窗戶卻唯獨遺留了這一撮粉塵。

看似普通卻又不像是普通的灰塵,那分明是香灰墜落下四濺開來最後又堆積而成。

如今的卓吟風是看什麼都值的懷疑,眼前的這一撮粉塵更是疑雲大起。拿了絲帕將粉塵收集起來,放在鼻尖一聞還有特殊的香味,而隨之而來的卻是頭腦的一陣暈眩。

卓吟風眼中精光大起,恨不得化作短刀此時此刻就飛進對面的那件廂房,將那人碎屍萬段。

但是卓吟風不是衝動的人,黨爭的漩渦之中屹立多年他自有他自己的長處,卓吟風迅速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寫了一封密信。

這封信是該連夜送進東宮之內,但是宮門已經下了鑰任何人不得進出,卓吟風一咬牙讓自己心腹家奴冒雨連夜送到了冰御門柴烈手中。並傳話第二日一定要將這信親手交給到太子手上。

從明天開始卓吟風就要閉門幽居在南宮侯府內隨時聽候調配協助審查歸義坊大火一案。兩方面都是心知肚明,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按照商議的結果這個啞巴虧太子是要打掉牙齒和血吞,自己若是要幫着掩蓋,是要連刑部都搭進去。

目前也只能窩着火困頓在在侯府之中。

這一夜卓吟風是聽着窗戶外面的雨一直枯熬到天亮!而夜雨隨着清晨一道破雲而出的陽光也隨之停止。芊芊和瑾瑜知道今日卓吟風會在府中,一大早就來卓吟風請安。

三人碰在一起眼下居然都是一片烏青,卓吟風兩眼通紅,看見瑾瑜的時候眼神明顯比平常銳利的多。

瑾瑜只是從容一笑微笑面對。

芊芊卻是很不好,臉色發白宛如重病一般,就連髮髻都是隨便挽了一個堆雲髻,一根素銀簪子橫貫在上面不帶任何多餘修飾。

“生了病就不用來請安了!”卓吟風話語冰冷,字字如鐵眼都不抬一下,自顧的喝着冷茶。

“女兒只是受了一點涼沒有大礙!”芊芊望了望瑾瑜,往他身邊靠了靠,只有這樣才能抵擋住父親驟然而來的疏離,“只是父親如今肯定心煩意亂,女兒不妨先來看看!”

“你不放心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幫上忙不成,最無用的便是女子!”卓吟風想起芸香,將窩在心中的怒火撒向了芊芊。

芊芊委屈的雙淚直垂,瑾瑜看不下去,將芊芊拉過來護在懷中說道:“岳父只是一時之困,而且只是不讓岳父暫時不出門而已,官爵俸祿一樣不少,只要查明事情真相之後岳父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芊芊只是貼貼岳父,岳父不要動怒!”

“你也覺得皇上一定會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