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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嫻走到御案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醫書剛準備翻看時,抬頭便看到倚竹正走了進來。

她拿着書朝着旁邊側了側身子,垂眸翻看着醫書,假裝自己沒有看到倚竹,這鬧彆扭的模樣像極了小孩子。

倚竹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抬手拿起茶壺為容嫻添了一杯新茶,這才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倚竹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她剛剛才膽大包天的坑了陛下一把,這會兒便想着法的讓陛下別注意到自己。

容嫻對此心知肚明,但她並未計較。

她並不願看見自己身邊的人都戰戰兢兢,那樣太過無趣。

還是活潑些好啊,就算有時候‘大逆不道’一些,起碼也能讓她樂一樂。

容嫻靠在椅子上看了半個時辰的醫書,門外華琨的聲音傳了進來:“陛下,穆姑娘求見。”

“宣。”容嫻頭也不抬的說道。

穆漣漪步伐穩重的走了進來,她抬頭看向上首的陛下,微微屈膝一禮,笑容從容大方:“漣漪參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容嫻將書合上,抬頭打量了穆漣漪一眼,輕笑一聲說道:“小世界一別,皇后娘娘風采依舊。”

穆漣漪站直了身體,苦笑一聲說道:“在陛下面前,‘皇后娘娘’這個稱呼有些貽笑大方了。”

容嫻微微側頭,朝着倚竹吩咐道:“去給漣漪搬張椅子過來。”

見倚竹離開後,穆漣漪嘴角帶笑道:“多謝陛下賜座。”

片刻後,倚竹便已帶着椅子來到她身邊,穆漣漪順勢坐了下去。

“多年不見,陛下風度更盛從前。”穆漣漪誇道。

容嫻抿唇一笑,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這一笑就像是一陣清新自然的風吹來,驅散了大殿的莊嚴沉悶:“朕其實也這麼覺得。”

穆漣漪哽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道:“陛下總是這般自信。”

容嫻笑了笑,道:“漣漪不也是一樣嗎?”

完成了商業互吹後,容嫻不疾不徐道:“令尊的身後事已經安排好了吧?”

這輕描淡寫的姿態好像穆太僕不是被她下令殺掉一樣。

當然穆漣漪也並未放在心上,這麼多年的心結並未放下,她能做到為穆家其他人收屍已經是極限了。

穆漣漪認真的說道:“回陛下的話,已經安排妥當了。”

容嫻看着她不在意的模樣,語氣感慨道:“歷經情劫之後,漣漪的心境更加圓潤自如了。”

穆漣漪垂頭一笑,沒有吭聲。

“漣漪是否還想見見季修?”容嫻饒有趣味的問道。

在小世界中穆漣漪作為皇后的身份死去之後,季修是什麼模樣她記得十分清楚。

當初穆漣漪也是愛慘了季修,如今真能輕而易舉的放下嗎?

穆漣漪睫毛顫了顫,沉默了片刻回道:“往事如煙,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當初那恩愛纏綿的感情,如今想來不過是一場夢。這不過是我修道途中的劫數,劫數過了,便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穆漣漪說到最後,抬眸直視向容嫻,神色隱隱帶着釋然和通透。

容嫻看的清楚分明,穆漣漪是徹底放下了季修,情劫過後在她身上沒留下丁點痕迹。

容嫻不由的感慨:這世上像穆漣漪這種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要什麼的人實在太少。

認識到真正的穆漣漪,她才明白所謂的#見獵心喜#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既然穆漣漪不在意,她也不會多嘴再多說什麼了。不過一想到日後穆漣漪再次見到‘季修’,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容嫻惡趣味發作,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樣的場面了。

她饒有趣味的問道:“漣漪可想留在朝中為官?”

穆漣漪訝然:“陛下想留下我?”

容嫻誠懇的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漣漪有這個能力和手段,朕相信你能做到。”

穆漣漪沉默了片刻,試探的問道:“若漣漪不願意呢?”

容嫻一副稀疏平常的語氣回道:“那就殺了。”

對容嫻來說,有能力的人不為她所用,不是浪費就是資敵,這兩種她都不能接受,還不如殺了省得留下礙眼。

穆漣漪神色一僵,許久之後神色複雜的嘆了口氣說:“陛下還是這般脾氣,與在小世界並沒有多少改變。”

容嫻眨了眨眼,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有資格讓朕改變。”

穆漣漪不知為何笑了出來,她覺得陛下這脾氣固執起來很固執,有時候又像個孩子一樣任性。

穆漣漪站起身來,朝着容嫻拱手一禮:“臣穆漣漪多謝陛下賞識。”

見她同意了,容嫻頓時眉開眼笑。連語氣都帶着點小雀躍:“朕有漣漪,如虎添翼。”

她從御案之後走到穆漣漪身旁,輕輕拍了拍肩膀說:“去找丞相報道吧。”

穆漣漪看着陛下高興的模樣,隱隱有些了解到幾位太傅的心情了。

人都說為君者當喜怒不形於色,群臣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揣摩聖意。但他們家的陛下卻完全相反,高興就是高興,惱怒就是惱怒。

你可以選擇做一些讓陛下高興的事情,也可以很肯定的避諱一些讓她不高興的事情,算是很好伺候了。

但他們家陛下有一個讓群臣最為糾結的地方,她雖然喜怒形於色,但說變臉就變臉。也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君威難測。

穆漣漪離開之後,容嫻側頭朝着倚竹吩咐道:“季學士如今在何處?”

倚竹想了想回道:“季大人正在征西大軍中當監軍。”

容嫻假惺惺的說道:“這可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季大人追妻之路艱難又險阻啊。”

容嫻也不想想若非是她在小千界作天作地,季修為了配合她而忽略了病重的皇后,讓皇后更早的抑鬱而亡。

也虧得穆漣漪看開情劫不計較,不然興懷怨恨的穆漣漪要麼不會答應她入朝為官,要麼答應了也會變着法的禍害她。

不過容嫻從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要錯也是世界的錯。

倚竹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假裝自己沒有聽到陛下那糟心的話。

“陛下,蘇指揮使求見。”華琨的聲音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