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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外面站了一會,卻依舊離開了。

多其則並沒有進來。

從那女子和木讓卓對多其則的稱呼來看,此人應該是哈吉的某位將軍,並且身份尊貴,受人敬重。但此人卻不在軍營之中,反而留在哈吉,不得不讓人心生揣測。

但這些並不是自己目前所能考量的,她輕輕握了握聽荷的手,起身在營帳中緩緩踱步。

姬桑與哈吉的交易,雖然明面上是姬桑站着主動之勢,但其實不然,哈吉不僅掌握她們作為人質和洽談籌碼,還有着反咬一口的可能,如果姬桑有絲毫讓哈吉不滿意的地方,她不會懷疑哈吉會立刻將姬桑所為告知大元,姬桑結局,不言而喻。

因為哈吉向來自負,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更不會妄想倚靠別人攻打大元,姬桑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也派出了同樣的“使團”接觸勃和狄。

哈吉與勃狄雖為同盟,但誰也不能排除這些常年受哈吉壓制的勢力有着不可小覷的野心。

她微微蹙眉,要想使敵人不戰而退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間其並不穩固的結盟,等到他們因為權力之爭自顧不暇,大元修養蓄力,才可以猛力一擊,讓其乖乖退出大元土地。

可是,木鐸吉桑能讓哈吉成為大元和姚之勁敵,又豈非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讓別人得逞的呢?

那麼,姬桑派出三隊人馬,對哈吉來說是否算得上一個威脅,或者,姬桑所言,對哈吉,狄和勃三方的吸引力又有多少呢?

她不知道。

她只能賭。

哈吉對她們還算客氣,除了木讓則多次嚷嚷着進來被那女子無一例外巧妙化解之外,她們在哈吉的生活,好像就是無關痛癢的局外人。

楊幼禾卻知道,一切都會來臨,這一切只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而這一個時機也在七日後終於來臨。

胡人宴慶與大元或是中原地帶很是不同。

在中原,或是皇宮,或是豪門貴胄,都以極盡奢華為本意,講求的是面子或者是震懾之意,震懾平民百姓,震懾天下韃夷,一次次的宣揚身份等級之別,有的人該坐在高位,有的人就該被踩進泥土,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中原的宴慶,毋庸置疑是天下百姓所深惡痛絕的。

而胡人的宴慶,講求的是普天同慶,以和睦二字為擔當,在這一日,無論是尊貴,或是貧窮,都能為此分得一杯羹,或是節慶習俗,或是節目彩頭,都與百姓息息相關,也許正是這種並不清晰的等級觀念,才使得這樣荒涼的地方成長出這樣彪悍而有血性的民族。

在哈吉的宴慶之上,高亢激昂的月聲,大杯的美酒,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大塊牛羊肉,胡人女子不必忌諱等級身份,在廣闊的天地縱情跳舞放歌。

哈吉王宮之內,熱情奔放的胡人歌姬正隨性而舞,無數的美酒被傳送上宴席,木鐸吉桑坐在主位之上,四周圍繞的是他的幾個兒子和王宮重臣。

“哈哈哈,今日是草原上難得的月滿之夜,象徵著我哈吉來年必定草沃馬肥,一定會心想事成。”

木讓卓是木鐸吉桑的大兒子,今年三十歲,他生的最像父親,卻偏偏性格愚魯彪悍,身材壯碩,正一手執了酒杯,笑眯眯的對着眾人開口。

木鐸吉桑聞言,大笑着舉起酒杯,向著眾人示意一番,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這個兒子是他的長子,也是他最為疼愛的,偏偏不能擔當重任。

想到此處,便幾不可察的微微皺了皺眉,他如今不過五十多歲,尚且還算壯年之時,一身銅甲及身,髮髻梳成草原上特有的辮子,鼻子堅挺,輪廓極為堅實剛毅,眸子幽深,若不是兩鬢微微發白的頭髮,更讓人覺得威肅難親。

大兒子胸無大志,魯莽率性,相比之下,二兒子就要出色很多。

木讓頓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他生的並不似草原上的粗狂,而更偏向中原的俊美柔和,正側頭與多其則說著什麼,木鐸吉桑用杯子遮住了抿緊的唇,雖然他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大元的血,但性格是最像他的,沉穩聰敏,像是獵豹一般叫人心生敬畏。

小兒子不過十七歲,他想到此處,就覺得有些頭疼,雖然模樣生的極好,但頑劣不堪,不學無術,他的母親又溺愛他,導致如今這個無法無天的樣子,偏偏自己又拿他沒有半點的辦法。

四下一掃,果然不見木讓其的身影。

這時便看見多其則笑着舉杯示意一番。

“大汗,姬桑送來的女子正在外面候着。”他隨身的侍從這時來報。

他微微一滯,眸子緊緊一縮,卻立刻笑着舉起杯來。

“總是我們哈吉的女子在此獻舞,未免顯得有些乏味,如今來了幾個大元女子,據說最擅長袖善舞,身姿婀娜,是不可得多的的美人,不如讓她們進來助興,也如管中窺豹,領略一番大元之美。”

木讓卓率先拍手叫好:“快快,不知大元美人是何等銷魂滋味。”

“大哥昨日才納了幾個美人,倒也不怕她們吃醋。”木讓頓微微側目,像是極為親昵般輕聲揶揄。

“二弟清心寡欲,大哥可比不上你,女人嘛,自然是傳宗接代的,今天要是看上哪個,不如求去做妃子,大哥讓你先挑如何?”

木讓頓微微笑着,並不答話。

這時就聽見傳來悠遠清冽的絲竹之聲。

楊幼禾一身綠色,如同踏蓮般而來,她身後五人如蓮花之花瓣在四周舞動、圍合,散開,身姿裊裊,舞姿靈動,起落之間藏有暗香,隨着衣袖擺動四散開來。像是蓮花般絕塵,腰肢不盈一握,披散的頭髮隨着身形擺動,一時之間竟讓原本嘈雜的殿內鴉雀無聲。

偏偏六人卻用半透明的白色紗巾蒙面,飛舞間隱約可見側臉,讓眾人幾乎目不斜視。

多其則微微一笑,垂下眸子,看着同是玩味之色的木讓頓,眸子里的幽深如同深夜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身側木讓卓已經是目瞪口呆,他微微向前傾身,用餘光掃視木讓卓身後的木鐸吉桑,輕笑着抿唇,端起酒杯。

果真有意思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