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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後宅寢房,丁瑤最先走進去,曹鑠緊跟在後面。

曹植扶着卞夫人跟在曹鑠身後。

進了房間,卞夫人在曹植的攙扶下站着。

她渾身已經沒了幾兩力氣,站在那裡都微微哆嗦着,讓人擔心隨時可能會倒下去。

“你要見我,究竟有什麼事?”打量着卞夫人,丁瑤一臉冰霜的說道:“倘若你是要求我原諒,還是不要開口。你做過的那些事情,即使你死百回千回,我也絕不諒解。”

“是我以往造孽太多,太后不肯原諒也在情理之中。”卞夫人回道:“我也不敢請太后原諒,想見太后,也不過是辭別而已。”

“辭別?”丁瑤問道:“你活到現在,難不成就是為了見我一面?”

她冷笑了兩聲:“我怎麼不知道你和我居然有這麼深的感情?”

“請太后容我說個故事。”卞夫人有氣無力的說道:“這個故事說完,我也不求太后原諒,只是說完這些事情,我也就再沒了心思。”

丁瑤臉色陰沉,她沒有說話,當然也沒有阻止卞夫人說下去。

見她沒有反對,卞夫人說道:“太后也知道,當年的陛下是在我身邊長大,起先我待他也是如同己出,後來丕兒出生了。當我有了自己的兒子以後,再看陛下怎麼都覺着不太順眼。尤其是想到他要是長大成人,論長幼排序,當年的子公子要是真的被害死,他就會成為丕兒最大的對手。為了自己的兒子,我決定向陛下下手,所以才有了後來下毒。”

“向在你身邊長大的孩子下手,你還算不算是個人?”丁瑤冷冰冰的說道:“皇帝也不是我親生,而且他小時候還不是在我身邊長大。到如今他尊我為太后,從來也沒敢僭越了禮數。所謂生恩不如養恩,你養育了他,但凡他還算是個人,就要報答你的養育之恩。明明一切都會很好,偏偏你要做出一些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情……”

說到這裡,丁瑤嘆了一聲,沒再接著說下去。

此時的她,感覺坐在眼前的卞夫人是既渺小又可憐。

為了自己生的兒子,她居然不惜在養育多年的曹鑠身上做手腳。

要不是曹鑠命大,後果不堪設想……

“太后教訓的是。”卞夫人回道:“可我也想請太后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

“你知道曹丕為什麼連手足兄弟都能殘害?”出於憤怒,丁瑤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她對卞夫人說道:“他真正的悲哀不是沒有斗過皇帝,而是他有個像你這樣的母親。要是他身邊沒有你,又怎麼可能走到後來的境地?”

說了這句,丁瑤站了起來,對卞夫人說道:“張仲景先生雖然給你看過,晚些時候我還是會讓皇帝令華佗先生過來為你診治。”

“太后!”卞夫人低着頭回道:“將死之人,沒有必要再令太后費心。”

“要是只看在你的臉面,我是絕對不會費心。”丁瑤說道:“不管怎麼說,你畢竟還在子文、子建的母親。如今見了我,也有悔過的誠意。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不可能原諒。讓華佗先生來給你診治,我就是要看着你活的長久。你活的越長久,愧疚積聚的就越多,也就越會感覺到痛苦不堪。只有你痛不欲生,下半生受盡折磨,才能贖回以往的過錯!”

丟下這些話,丁瑤招呼了曹鑠一聲:“皇帝,我們走!”

曹鑠答應了,跟着丁瑤離開。

卞夫人在曹植的攙扶下把丁瑤和曹鑠送出門。

目送丁瑤離去的身影,她良久沒有動彈一下。

“沒想到太后居然會令華佗先生前來為母親診治。”曹植對卞夫人說道:“華佗先生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母親的病……”

“太后說了,她讓華佗先生來為我診治,只不過是想看着我活活的受罪。”卞夫人說道:“我罪受的越多,她越覺着爽快,畢竟當年我做過那麼多事,她對我早就是恨之入骨。”

“我也曾與太后接觸過。”曹植說道:“太后嘴上厲害,心腸並沒有那麼壞。她說要請華佗為母親診治,應該是不想看着母親病的越來越重。”

“和太后說了這就會話,我也感覺到倦怠了。”卞夫人對曹植說道:“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想睡一會兒。”

扶着卞夫人進了房間,曹植對她說道:“母親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讓侍女去找我。有些時候,侍女照應的還是讓我不太放心。”

“你三哥如今也不在長安。”卞夫人對曹植說道:“給他寫封信,告訴他,就說我想他了。這麼多年,我和他母子之間卻未曾見過一面,無論如何都覺着有些遺憾。”

“三哥應該是事務太多,耽擱了向母親問安。”曹植說道:“我會給三哥寫信,請他回長安探望母親。”

“你先去吧。”卞夫人擺了擺手,曹植告退離去。

其實曹植來到長安,每天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離開卞夫人的房間,他到了書房,揮毫潑墨又做一一篇賦。

正捧着賦在自我陶醉的欣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慌亂不堪的侍女出現在書房門外:“大王……不……不好了!”

“怎麼回事?”從侍女臉上的慌亂,曹植看出肯定是出了什麼不妙的事情,連忙問了一句。

侍女回道:“老夫人……老夫人她……”

事情關係到卞夫人,曹植連忙跑出書房,向那個侍女催問:“老夫人究竟怎麼了?”

“老夫人懸樑自盡了!”侍女哭着喊了出來。

得到消息,曹植只覺得猶如一道霹靂從頭頂劈了下來。

他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要不是侍女把他扶住,險些就摔倒下去。

“快!快去看看老夫人!”眼圈通紅,曹植飛快的跑向卞夫人的住處。

曹鑠陪着丁瑤見過卞夫人,送她回到寢宮,坐在那裡陪着丁瑤說話。

“母后今天去見卞氏,她好像也沒說出什麼有意思的話。”曹鑠向丁瑤問道:“母后為什麼反倒要請華佗先生給他診治?”

“你看卞氏是不是和過往有什麼不同?”丁瑤以往提起卞夫人,總是會稱呼她是卞家賤人,這會居然破天荒的沒有那麼稱呼,讓曹鑠感覺多少有點不適應。

“老了,滄桑了。”曹鑠說道:“除此之外,我沒看出有什麼不同。”

“她懂得過去錯了。”丁瑤說道:“雖然她把話說的很輕,尤其是那個所謂的故事,還在為她過去害你在做辯解。可我卻從她的話里,感覺到了她與以往的不同。”

“母后的意思是……”丁瑤說卞夫人與以往不同,曹鑠追問了一句:“敢問母后,覺得她哪裡和以往不同?”

“談吐舉止。”丁瑤說道:“雖然病入膏肓,可她給人的感覺卻是平靜如水,不僅不像怕死的樣子,反倒像是很期待死的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