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始旦，九命身體休養的差不多了，小玉也從玉中清醒了過來，遂一行人決議繼續前行，出得那石壁**，眼見前方地勢漸高，在不遠的地方確有山頭，當是鉤吾山。

這樣，又日行了片刻，到得那山腳下，眼見那座山頭相當峻拔，多為巨石構成，間或有些草色。如若是武道鼓一人，攀上這石頭山，當不是什麼難事，然而畢竟帶着九命和小玉，若要再登此山，就是困難重重了。遂一行人在山腳下來迴繞了十多里，也不見這山間有任何山路可行，想要找出可供攀援的途徑，也終是都落了空，這到不知如何是好。

“看樣子這是座絕壁之山，平時根本就沒有任何人上得山去！”武道鼓看着這高聳的山壁訥訥的說道。

伏於九命後背的小玉急切的問道“這可怎麼辦啊？”

“你既然知道那夏商之心在鉤吾山，可知具體情況？譬如這夏商之心是否就在山頂，如若並不在山頂，也沒有必要非得攀上頂峰，在近前，我取來便是。”武道鼓對着小玉說道。

小玉心下仔細回憶了一遍，遂搖了搖頭“我輾轉多年才打聽到恩公的心被拋擲到這裡，至於具體情況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武道鼓若有所思的低頭想了想。“那要不你們停下來休息，我攀至山頂，取來那夏商之心？”

小玉低頭沉吟，“原可這樣，但是我只怕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恩人了，只怕……”

“那我帶着你上去可好？”

小玉又想了想，遂回過頭去看向九命“那我是不是這之後就在見不到九命了？”

九命亦是低頭沉思，回頭看向小玉，目光瑩瑩。“如若只能這樣，那就……九命……那就……”小玉說道這裡聲音都顫抖了，想說的心裡話愣是噎到了喉舌，怎麼都說不下去。

“算了，我們還是共同進退吧！”武道鼓眼見兩人情深義重，怎麼都不願意在此刻就生離死別，也就打消了分頭行動的想法。

武道鼓又在山下徘徊了幾次，最後對九命和小玉說道“這樣，你們現在這裡休息，我先去上那鉤吾山的幾處台基上打探一下，或許有什麼發現！”

小玉和九命眼見也只能如此，遂紛紛點頭應允。

武道鼓遂捻起一決，忽的原地而起，一躍就飛上了近前的巨石，再躍了幾步，就不見了蹤跡。

九命將玉牌取下，放在地上，同小玉對視而坐。小玉自出了白骨林後，雖然氣息調整了過來，但是眼見的是身體大不如之前，那器靈的光影已經影影綽綽，很不清晰了。

九命看在心裡很是難受，多年來小玉常伴左右，她要比年幼的九命成熟許多，就像九命的親阿姊一般經常對九命曉以做人的道理，有時候小玉會對她講講外面世界的風土人情，有時候又會對九命講起人間之情，譬如她和那夏商之間的情感，九命知道，小玉和夏商不過幾面之緣，然而那份恩澤卻是永世難忘，小玉為了這份恩澤可以跋涉萬里，可以受千百年追思和孤寂之苦，可以犧牲一切。她有時候會覺得奇怪，常常問小玉，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能讓她做到這般，小玉說，她也不知道，或許也不只是一種恩澤，還有一種希冀，一種渴望，一種幸福，一種只有她和夏商才能理解的感情。而今，小玉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九命願意為了小玉這種願望赴湯蹈火，但是自九命出了這朝陽谷後，才知道原來這大千世界萬般精彩，她也會禁不住的心下揣測，難道小玉除了對夏商的恩情，真的在沒有別的什麼對人世的渴望和留戀了嗎？

“小玉，在外面的世界，你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我替你做！”陷入沉思中的小玉回頭看向九命，不覺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想做的事情？”小玉看着九命，忽覺九命面目沉靜，目光熱忱，覺得多年前她認識的這個活的格外小心謹慎的小姑娘依稀之間似乎已經長大了。

她低頭略一沉思，她知道九命想要問什麼，只是這些年來，她怕是除了那一個心愿，心裡已經在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了。

“想做的事情，我已經很多年前就不去想了，你若真問我想什麼，我答不出來。”小玉看着九命說道。

“怎麼會？”

小玉看着九命，忽然正襟危坐“九命，你且聽好，我還尚為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像人一樣生活過，我受得別人的壓迫，早已被人踩在腳下，我從來活的就是戰戰兢兢，根本就不知道活着的希望是什麼”小玉看着九命，熱切的目光讓九命忽覺很不適應“我很後悔，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即便所有人都唾棄你，鄙視你，只要你自己還覺得自己是個不錯的人，就應該勇敢的生活着，就應該去想象，去嘗試！”

“我從來不曾做過這樣的嘗試，從來沒有！直到有一天，看到夏商，我忽然有了想法，忽然想要去試試，卻終是晚了，所以九命，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切莫擔心什麼，你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你記住，你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你就是你，你要愛自己！”

九命看着小玉，似懂非懂，但是覺得小玉那般認真，自己心裡仿若也熱乎了起來。九命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玉也點了點頭。

“我現在後悔了，回想起自己的往生，竟沒有什麼讓我能記住的東西，也沒有什麼能讓我格外留戀和珍惜的東西，更不存在想要做的什麼或者想要感受的什麼，我只怕空餘一生唯一想要做卻做不成的事情就是不能見到恩人一面，不能對他說說我一直想對他說的話。”小玉看着九命，九命仍然認真乖巧的待在旁邊，似懂未懂，小玉心下黯然，恐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待九命去摸索。

九命看小玉不在說話，心下有些失望，總感覺自己還是什麼都做不了，遂低下頭嘆了一口氣，這一低頭之間，九命就看見腳邊的石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小玉，你說你有想說的話怕來不及說給你的恩公聽？

小玉不明所以的看着九命點點頭。

“那我去那邊石壁處取來一枚青石可好？你教我在石頭上刻字，待日後我將這顆石頭給你恩公，這樣，你就可以把你想說的話都記下來說給他聽了！”

小玉笑盈盈的看着九命，心下暗忖，這個姑娘一直如此這般真誠又單純，一顆石頭，能說盡多少想說的話呢？但是看着她如此熱切，到真的不忍回絕，遂點頭答應“對啊，把想說的話刻在石頭上，這樣夏商永遠都會記的我的！”

九命聽後，不假思索的立即站起身來，轉眼就要朝那石壁處跑去，小玉有些驚訝，待再要說什麼，眼見九命已經跑到草堆之後了，便只是一臉微笑的目視着那個方向，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不覺淚眼婆娑。

到得近前，九命眼見，滿地都散着各色的青石，九命心下合計着，這石頭一點要找顆圓潤的，好看些的，將來或許還可以給夏商留作紀念。遂蹲到地上仔細翻撿開來。

找了片刻，總不見有滿意的石頭，不是太過尖銳，就是色澤晦暗，於是九命又向深處走出幾許，忽然眼前被一絲強光襲了雙眼，待看清楚，只見那石壁上有什麼東西熠熠的發著金光，九命遂走近前來，只見那是一枚銅石，竟有鵝蛋般大小，陽光照射下，發出奪目的光輝，九命欣喜若狂，趕忙去摘那石頭，誰知那石頭嵌入石壁之中，九命遂用指甲來摳，不多時，用力一拔，就把那石頭拔了出來，九命用衣袖佛去銅石上的泥土，正自訥訥自喜，忽聽“嘩啦”一聲，那石壁順着九命剜出的銅石的縫隙，徑自嘩啦啦的倒下許多碎石，不多時，石壁上就出現了一個小山穴。

九命眼見的這山穴這有人腦袋般大小，裡面正呼呼的冒着涼風，風過處佛起九命的長儒，忽就有些寒涼。

九命在那洞口前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禁不住好奇，蹲下身子，探過頭向那洞口看去，忽然，滿眼的金紅光芒撲面打來，九命只覺眼睛晃的一陣酸疼，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九命揉了揉雙眼，再睜開眼來只覺眼睛紅彤彤的蒙上一層，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