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武道鼓撐着竹篙滑行了片刻,果見兩岸的山壁逐漸的開闊了起來,但是隨着山間的面積增大,霧瘴也是越攢越厚,片刻之後,眼前的一切又是迷迷濛蒙什麼都看不見了。

武道鼓回想着手札所述,海峽那一邊,當又是一處海灣,海灣的那一頭,有處岸渚,這岸渚和海灣全部為群山環繞,只有此刻行駛着的海峽為唯一的出路,而這裡才是真正的朝陽谷實體,那岸渚正是九命所在。

武道鼓記得手札上提過,這一路上有三處伏擊,危險重重,需利用寶器方可平安度過,之前的絞西蟲霧與鴆鳥突襲,武道鼓已經感受過了,而剩下的那重危險還在不遠處等待着武道鼓,使武道鼓納悶的是,寶器已經利用殆盡了,為今只有那看似甚為普通的青銅交刀還沒有用,武道鼓實在想不出這青銅交刀能是個什麼寶器,莫不是尚有一個寶物武道鼓沒有找到,武道鼓只是誤以為是的拿了這交刀?

武道鼓實在不敢想象,只得提着心神留意着四周的一切。

浮槎又行駛了片刻,四周除了白色霧瘴,什麼都沒有。一切安靜的讓人不寒而慄,武道鼓就這樣疑神疑鬼的走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間,竟透過白霧看見了那岸渚,那岸渚形似銀白色的光環,透過白霧發出冷寒的光芒,武道鼓不禁疑上心頭,竟就這樣到了岸邊了?怎麼什麼也沒有發生?莫不是只有兩重障礙吧?武道鼓低頭看了看那銹綠之色的青銅刀交,不禁困惑了起來。

武道鼓將浮槎系在岸邊的一處礁石上,走上岸來。

在水上滑行許久,剛一上岸,有一種不真切之感立即浮上心頭,再加上這岸上的沙土色澤清淡,遠遠看去銀白一片,載白霧下閃着銀色的光芒,一切看起來就更加迷幻,置身其中,彷彿全世界都陷入了霧海之中。武道鼓看向了西天,眼見那不明朗的日頭已經西沉,天色已經不早了,當是傍晚時分,朝陽谷中的白霧也逐漸隱去了原有的慘白,變作清灰一片。

武道鼓定了定心神,繼續向前走着。武道鼓注意到,似乎整個朝陽谷越接近這片岸渚,那分明不清的景緻就愈發的凄涼,越接近九命,一切的生命也就愈發沉寂。而越接近九命,武道鼓心理寒涼之意就愈盛,以前,武道鼓只道自己所住冷月谷底乃為人間凄容之所,不曾想,這朝陽谷卻更甚,不管怎麼說冷月谷還有各路妖孽凄絕怨怒之氣,而這朝陽谷什麼都沒有,生命在這裡都匿了身形,沒有任何光彩可言,武道鼓有時候甚至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還在這世上?武道鼓看着岸渚上的浮石,浮石的色澤似乎也被掩映了下去,變的黯淡的讓人厭惡。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來越昏沉,武道鼓意識也隨之肆意渙散,待再次注意力集中的時候,天光早已沒了下去,黑夜已經到來。

武道鼓並不覺得害怕,只是置身其中沒有絲毫的鬥志,彷彿一切都沒有意義一般,只感到沉悶壓抑,武道鼓知道不能這般消沉,於是強打了精神,這時候腦中不知覺想起一首民歌。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武道鼓看着這昏暗的岸渚,覺得和這詩里一樣,心情憂鬱,感到渺茫莫測。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武道鼓心底鬼使神差的又念叨了一句,但是這次武道鼓自覺腦海里的聲音響亮明快,不似剛才那般沉鬱。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武道鼓腦中又念叨了一句,這一次武道鼓自己都覺得驚悚,怎的對這句話如此沉吟不絕?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不對,武道鼓感到頭皮發麻,這聲音怎麼不絕於耳?而且這聲音不似低音沉吟,倒像是咿呀學語。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武道鼓四下回顧,這會兒他已經聽出那腦海里的聲音根本不是自己發出的,但又確實是自己的嗓音語調。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武道鼓找准了方向,突然一躍而飛,在那裡有一個頑石,武道鼓抄起掩日滅魂殳,朝着那頑石之後就是一砸。

“哪裡來的怪物?竟敢如此張狂學舌?”

武道鼓橫着掩日滅魂殳正要將那學舌的怪物拋擲到半空中,只見那動作剛愈起勢,竟就戛然而止了,武道鼓眼見掩日滅魂殳的那一頭斜掛着一隻大白鵝,震驚之餘,不免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這才發現,那一頭並不是什麼大白鵝,而是裹着白鵝裝扮的垂髫小兒,那孩童扎着兩隻大紅總角,頂着白鵝的帽子,白鵝的紅喙隨着孩童的擺動,搖搖晃晃,那孩子撲閃閃着小紅臉蛋,當空揮着小手一陣亂抓,眼睛確是看着武道鼓,嘻嘻呵呵笑個不停。

武道鼓見此般情景,心底一陣疑惑。然而,那緊張,驚懼的情緒卻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他把那孩子放了下來,沒好氣的問道“孩子,你從哪裡來?”武道鼓心下納悶,眼下這孩童來歷不明,能在這奇毒的山谷生存,定當不是凡人。

“孩子,你從哪裡來?”

依舊是孩子氣的學舌,一點人事都不知曉的樣子。

武道鼓惶惑間明白這孩童不管為何方神聖,心智確實不是成人那般健全,如此糾纏下去,怕也不會問出個所以然。當即也沒在問什麼,徑自離開。

“你怎麼走啦?”誰知那孩子竟也跟了上來,一蹦一跳的,總角似要從大白鵝帽間跳了出來。

“怎麼不學我說話了?”武道鼓斜着瞟了一眼孩童,故作嚴肅的說道。

孩童撇撇嘴,絆了個鬼臉。

“哥哥,你是來找姐姐的嗎?”孩子歪着腦袋撲稜稜閃着一雙大眼睛,一臉的稚嫩可親的模樣。

“你姐姐是誰?”

“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啊!”孩子晃着腦袋不假思索的說道。

武道鼓停了腳步,似是若有所思。

“你姐姐可是這谷中唯一活着的人?”武道鼓蹲下身子,盡量和孩童平視。

孩子搔了搔頭,顯然這個問題讓他很困惑“什麼是人?反正跟我一樣兩腿走路的活蹦亂跳的就我和姐姐兩個。”

武道鼓一抹淺笑迎上臉來,如此這般正好。“我正要找你姐姐!”

武道鼓因着毒霧的作用,雖然能自如行走,但卻畢竟耗損了很多靈力,譬如聽音識辨的能力,慧眼勘察的能力都在這白霧中變的有些遲鈍,不那麼敏銳,眼前這孩子有沒有妖氣武道鼓已經無法分辨,因而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人。其實武道鼓心裡尚有許許多多疑慮,譬如從未曾聽聞過這朝陽谷有過除了九命以外的其他人跡,這孩子究竟從何而來?它又緣何認識九命,為何他和九命關係這般親近?這九命難道真是至幻至邪的妖物?如果真是妖物要如何應對?

此般種種,想了很久,又走了很久,不知不覺間,這一大一小就已經走到了岸渚深處,不遠處依稀有一些光亮,武道鼓停下腳步仔細看着,竟似是點點的燈光,這燈光如星輝般在遠處若隱若現,煞那間,武道鼓有了一種從混沌的煉獄回到人間的感覺。

那孩子也順着武道鼓看着遠處點點之光。

“呵呵呵”孩子抑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到了,到了,哥哥……到了!”孩子喜笑顏開的跳躍着。

武道鼓低頭看着這個總是笑嘻嘻的小不點,心裡也不自覺的跟着開心了起來。

那孩子幾步開外就朝着燈火奔去,邊跑邊叫“姐姐……姐姐……我來了……!”

忽然,一個踉蹌,欲將栽倒。

武道鼓趕忙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順手一提正好提到了小孩的總角。

孩童晃晃悠悠站穩了身形,臉上仍是不自覺的笑意,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條縫。武道鼓輕輕拍打孩子身上的塵土,心裡不覺的好笑——這孩子怎的總是這般歡樂的模樣!

“內童?是你嗎?”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女聲。聲音忽遠忽近,正是從那燈光處傳來。

循聲望去,武道鼓看見迷霧之間閃過一個身形,那身形孱弱瘦小,在迷霧之中,看不清楚臉。

“我在這裡!”孩子憨憨的回應道。

武道鼓看向黑影,又看向孩子,忽然,心下咯噔一聲,大事不好。

“你叫內童?”

武道鼓看着孩子,厲聲問道。

“是啊!我叫內童”

武道鼓猛的站起身,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內童,你是內童……”

武道鼓看着自己剛才摸過內童的右手,這才發現,這右手此刻早已焦黑一片,那黑色順着掌間急速擴展,瞬間,武道鼓脖頸,印堂,全部襲上一片黑色。

武道鼓看着那孩童,此刻那孩童扔是不自覺的呵呵笑個不停,只是這會兒武道鼓再不覺得有那麼可愛,到是感到不寒而慄,武道鼓冷汗不覺涔涔流出,忽然就覺得腳底虛浮,晃晃悠悠的,再然後,就是天旋地轉,“砰”的一聲,竟就這樣倒了下去。

武道鼓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那麼不清楚,逐漸的,困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間,竟就要這般睡了過去。

臨閉眼的那一刻,武道鼓似乎看見白霧間走來一個女子,那女子面容不甚清晰,只是身形單薄,那個單薄的身形從武道鼓的包袱里翻找着什麼,最後翻出了那把青銅交刀。

女子提着交刀,一步步,一步步向武道鼓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