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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的微風拂着面龐,身上一陣清涼,似是有人召喚般,那沉沉的意識也逐漸在這晦暗之中有了那麼一絲的光彩,玄默那個時候就那麼睜開雙眼,一切都變得光潔了。似是有個人影在那門檻處投來一絲好奇的目光。

玄默始終記得那目光,聰穎,明亮,最重要的是,這目光總是向玄默投來一抹溫柔。第一次看見這目光的時候,正是五歲那年,玄默誤闖朝陽谷。自目睹了妖妹九命,玄默便開始陷入夢魘。那噩夢來勢洶洶,玄默總是驚的夜起,晚上汗濕衣襟,呼號聲起,玄默從夢中驚坐起身,環着溫媼的脖勁嗡嗡的哭個不停,抬望眼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比自己大些歲數的男孩怔怔的盯着自己出奇,玄默止住了哭聲,只見那男孩散着髮髻,着玄色長袍,目光溫柔而璀璨,這是玄默第一次看見龍嘯。

“泉客先生看到了,小女既是如此驚覺不已,常常夜啼,幸得泉客先生和小公子送來這冉遺魚,不然只怕小女性命堪憂。”

在那男孩身側的泉客先生,鬚髮紅顏,面容可掬,目光溫和的朝玄默眨眨眼。“咼君說哪裡話!女媧氏族為蒼生守着這五彩珠乃是天下人的曠古之功,這咼小士染了癥候,我等自當勉力相助。”泉客先生上擦拭着玄默的額頭上的汗漬“只是,這能遏制夢魘的冉遺魚珠雖遍布天下,卻要水生,脫水即失效,而咼小士體質罕見,冉遺魚珠調出的水漬只怕能傷了咼小氏的性命。放眼天下,唯有我們南雁龍族之後才可以調配冉遺魚產生出脫水的魚目。”

“是的,正因如此,我咼氏才會求於國主救我兒性命,國主遣小公子今日前來,正可謂是我咼氏之幸。”咼峰鄭重的做了一個長揖。

泉客先生趕忙上前雙手扶起咼峰“咼君這是幹什麼,折煞老朽了。咼君不必如此,我們龍族與咼君也是早已緣定於此,還記得當年我們應龍老祖與咼氏一起助禹治水,當時也虧得咼氏喚大鵬鳥相助,才使得洪水疏導。”咼峰點頭迎合。

“哈哈哈哈。所以我們是緣定三生,自當從古至今都是盟友,盟友有難,應龍一族豈能不助!”

“聽說,那大鵬鳥乃曠世奇鳥,不但身形碩大驚世駭俗,更長有七竅玲瓏心,死時心臟可化為寶珠,鵬珠能散出大鵬鳥過往的記憶?只不知鵬鳥羽化之日,我們應龍一族可否有機會借來看一看呢?”泉客先生忽然話題一轉,突然就問起了大鵬鳥,那目光甚是詭譎。咼峰依稀記得,應龍一族先母旱魃在大禹治水之役之後忽然失了蹤跡,而這應龍一族曠古以來都以尋找旱魃蹤跡為己任,那大鵬鳥乃天下奇鳥,從古至今,追隨女媧娘娘與女媧氏族至今,已有千百年來,說不定恰好那大禹治水一役,旱魃與應龍老祖的過往被大鵬鳥記了下來。論及將來,鵬鳥羽化之時,將鵬珠借與應龍亦未嘗不可,且當還了今日的恩情,更是成人之美。

“這鵬珠只要現世,我們咼氏理當借與應龍一族觀古賞今,一同應變這天下風雲,此乃功德無量,只是我們咼氏以小惠寄大恩,慚愧!慚愧!”

“哎?咼君說的什麼話,我們應龍一族倘若能借來一觀這鵬珠,與我們是無尚的榮耀……”

咼峰笑笑不在言語,只招換來僕從取來咼字鐵令。咼字鐵令一出咼氏一族古今萬代莫敢不從。

只見咼峰在咼字鐵令上寫道“寄珠”又在下擺小字徐徐寫道借珠始末,黑漆鐵牌,瑩瑩的金色字眼,正對着窗口斜下來的陽光,那刺目的光線中隱隱夾雜着那男孩訝異好奇的目光,不知怎的竟刺的玄默眼睛一片生疼,眼前一切似乎都暈暈乎乎不那麼真切了。

天地為之旋轉,不斷變換的房梁,溫媼的體溫,寄珠木牌,男孩的身影,似乎都圍着玄默不停的轉圈,玄默感到頭疼欲裂,額頸徐徐的後揚,抬起柔腕拚命的擦拭着額角的汗珠,恰似一陣柔風,輕輕佛起了玄默的髮絲,身上一陣清涼,玄默再抬眼間,就看到了席塌之側,武道鼓正扶着几案專註的配着藥草。王舟在海上隨着微波搖晃着,從窗口盪入了陣陣的清風。玄默記得海戰的最後,是龍嘯將她從海上救起,念及如此,玄默一陣心火上涌,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那個從記事的時候就在身旁少年,那個讓她覺得無比沉靜貼心的少年,就在剛剛還在她夢中走過,是從什麼時候起竟走到了她的對面,“龍嘯他還好嗎?”玄默不敢細想,搖搖頭看向武道鼓。

武道鼓始終專註的低頭侍弄着几案上的草藥,几案之側有一個錯銀青銅爐,此時錯銀青銅爐正燃着滾滾的青煙。武道鼓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從瓶傾出幾枚紅色果子,紛紛的倒入桌上的爐之,果香隨即四散溢出,玄默覺得這果香很熟悉,這香味很是甘甜,似是李子的味道,葯熏出來的果香浸入了整個船艙,似是空氣都被熏的甘甜無比,玄默迷迷濛蒙的享受着這絲甜蜜,和着雙眼,感到身體愈加的輕鬆,不禁然擰出笑容,竟笑出了聲,那聲音越漂越遠,稀稀疏疏的飄向了天空。

“呵……呵呵……”

“咼妹,什麼事這麼好笑?”

龍嘯着湘色深衣,身披玄色斗篷,站在碧林之下,甚是明朗,如同天邊染了金邊的雲彩一般。彼時,龍嘯已然是一個朗朗君子,身姿挺拔,虎虎生風。少年郎略一使出內力,就見手邊的冉遺魚一個鯉魚打挺,生生的將眼珠子崩了出來,龍嘯再一使力,那魚目就咕嚕嚕的飛到龍嘯的手掌中,龍嘯迴轉身子,正看着碧林下面一個青澀的少女,那少女饒有興味的看着龍嘯的一切,盈盈笑意浸了滿臉,嘴角的酒窩擰了出來,正衝著自己笑個不停。

“咼妹妹莫不是在笑我吧?”龍嘯看着碧波下的玄默,心馳蕩漾,不自覺也是一陣憨笑,揉着頭髮,目光卻是一直在玄默的面上打轉。手上的魚珠子上混着的血液滴滴答答的從指縫間流了下來

“自然是笑你了,你個呆瓜,總拿魚眼珠子這種血淋淋的東西送我,你真當姑娘家喜歡這血淋淋的物事!”說話間,玄默從袖間取出一方帕子一個順手就丟到了龍嘯的手上。臉上仍不覺的笑意盈盈。

“咼妹若是不喜歡這血腥的眼珠子,我可以想着法子做個障眼法把這珠子變的好看些,但這冉遺魚珠,咼妹一定要服用的,當初妹妹為夢魘所害,氣血兩虛,不服這冉遺魚目,只怕後患無窮。”龍嘯說話間,雙指一划,從虎口處逼出鮮血,鮮血裹着冉遺魚目,龍嘯略一運氣,那冉遺魚目騰空而起,再經過幾次運功,冉遺魚目就收回到龍嘯的手掌之間,龍嘯一揮衣袖,冉遺魚目霎時間流出五彩光芒,變成一顆奪目的採珠。

“咼妹,看這珠子可還好看?”

玄默笑着搖搖頭,雙指捏魚目珠,一陣嬉笑“傻瓜!你變來變去不還是個魚眼睛?你就不會在你們南雁國用那麼什麼血引避水大法做了這魚目珠子再遣別人送過來,省的在我面前直接扣眼珠子了!”

“妹妹不知,這冉遺魚目當時及早服用,藥效最好,晚了,效力就欠佳了。”龍嘯不覺低頭自言自語“況每個月還能見到妹妹一次……”

“你說什麼?你要見我?”玄默故作驚訝。

龍嘯搔搔頭,一陣呆笑。

“我父親說了,十六歲斷葯之後,我就要拜至方丈山,到時候看你怎麼見我?”玄默撇撇腦袋,甚是驕傲的說道,臉上溢出光彩,笑靨如花。

“什麼?!你以後要拜至方丈山?”龍嘯不覺聲音大了起來。

“是啊!瞧你怎麼找我?”玄默將葯送入口中,掩着腥臭,皺着眉頭咽了下去!再回頭卻看見龍嘯立於身畔,目光焦灼,已經紅了雙眼。

“龍大哥,你別著急嘛!我父親說了,就算拜上方丈山,我總歸是要時常歸寧探親的,到時候,我一定去南雁國找你”玄默慌忙解釋道。

“當真?”“當真!我早就想去你們南雁國了,我要去看看我龍哥哥萱草龍宮是什麼樣呢?”玄默撲稜稜着大大的眼睛,歪着腦袋注視着龍嘯,模樣甚是嬌俏可人。

龍嘯不覺低頭笑了出來,臉像煮沸了一般紅的透底。

玄默見龍嘯一改慌張之色,有了笑意,不覺也笑了出來,蹦着跳着就跑開了,碧草之間,唯見一個素衣少女,在夕陽餘暉之中,宛若綻放的金銀花。

“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龍嘯看着那金銀花,心底暗暗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