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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是山是一座石山,因而也許可以在山下見到些蒿草植被,到得山上反倒空無一物,除了滿眼睛的沙土頑石,空無一物。

因為九命受了重傷,一行人腳力慢了許多,看着灰敗之景,那情境不比朝陽谷好在哪裡,因而這一行人都是面色沉鬱。

待越過爾是山頭,又走了幾百公里,一行人都是愈發的沉悶,只見武道鼓背着九命走在最前頭,九命面色枯黃但總有點羞怯,武道鼓知道她內斂害羞,因而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語,兩者如是般走了許久。內童跟在後面,不似先前一般蹦蹦跳跳,但仍然看着比較快樂,時常臉上掛着笑容,小玉偶爾從玉中出來,看到前面的九命負傷累累,感到愧疚難擋,也總是淚涔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行人就這樣鬱鬱寡歡的走了幾日,待到一片夯土之處,忽覺前方似乎有了水聲。空氣也不是先前般渾噩,再一拐彎,忽覺眼前一亮。

只見眼前忽然現出一片水澤,那水澤輕緩慢流,河水清澈見底,河水擊打在岸邊的鵝卵石上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河水的那一邊是一片沃野,眼見的一片蒼翠之色,那田野之上,偶有長出不知名的鮮花,鮮花都是嬌艷欲滴,一陣清風襲來,就散作漫天的花瓣,那花瓣左右盤旋,迎合著同樣飛舞着的蝴蝶,就這樣在空中翩翩起舞。

這般春意盎然,水天一色的景緻,登時看的人心曠神怡。

武道鼓自入朝陽谷來,成天以渾噩的毒霧為伴,恍一看見此番景緻,猶如隔世。待回頭看向內童和內童身後的小玉,二者皆是目瞪口呆,也傻愣在原地。

武道鼓放下背着的九命,這才注意到九命更是訝異,那目光左顧右盼竟似應接不暇,不知該看向哪裡。

“看樣子我們終於出了朝陽谷的地界了,我們可以過了河……”

“這裡是哪裡?”內童全然沒顧及到武道鼓說什麼,滿臉激動的驚呼起來。

“前面朝北一直走該就是鉤吾山了,這裡有河澤,那就該是諸餘水河畔。”小玉笑着耐心的答道。

“這裡怎麼這麼好看啊?”內童扔不覺得的叫道。

“那是你內童從小就長在朝陽谷,沒見過什麼世面,這外面好看的地方多了去了。”小玉笑呵呵的對內童嗔道。說完這話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抬頭看向後面。

武道鼓順着那個方向看去,正看到九命對着內童一臉嬌笑,不嗔不怒。九命也是自小沒有出過朝陽谷,她此刻只怕同內童一樣,對周圍一切都是感到陌生和新奇。

“其實我也好多年沒去過外面了,外面長啥樣我也沒什麼印象了。”小玉自覺說錯了話,趕忙解釋道。

“我們過了這河畔之後在稍作休息吧。走了這些日子,也該歇歇了!”武道鼓說道,一眾皆應和。那內童更是急不可耐的幾個健步就沖了出去。那河水清淺,內童就躺着水花踱步跑去,濺起的水花揚了滿身都是。

“內童你慢點,你這是要你姑姑的命啊!”被顛的前仰後合的小玉不禁嗔怪道。

武道鼓看着這兩個人這般跑了過去,不禁覺得好笑。待回頭去準備背起九命也趟過那河水,不想九命卻往後退了幾步。

武道鼓想着,九命害羞,許是背了她許久不好意思了。

“我不背仲姬,仲姬自己可以過去嗎?”武道鼓這樣問着。

九命眼底流轉,想了一會兒,遂點了點頭。

武道鼓也點了點頭,當先出發。

那諸餘水清涼,武道鼓赤足走在其上,忽趕心底都澄明了,也如前面的內童一般,說不出的雀躍。

走着走着,武道鼓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忽覺哪裡有點不對勁,回過頭去,卻看見自己身後空無一人,哪有什麼跟在後面的九命,武道鼓再定睛一瞧,那九命仍然在岸邊躊躇着不敢向前。

武道鼓感到些許疑惑,趕忙走了回去。

“仲姬這是不敢下水嗎?”武道鼓這般問道。

九命看了看武道鼓,有些難為情,咬了咬嘴唇,徐徐說道“鼓君,那邊那麼好看,我怕……我怕……會讓我給毀了!”

武道鼓恍然大悟,九命乃非常人,旁人都喚她為妖,皆是因這一身能荼毒生命之毒霧,武道鼓跟九命行了這許久,不懼她的毒氣,也在朝陽谷中生活了這許多天,因而並不覺得九命有什麼特殊的,甚至覺得她較之常人更為寬和友善,這樣便就忘記了她的毒性,然而武道鼓可以忘記這一切,九命確是始終不敢忘記。

“仲姬,同你這一路行來,武道鼓深感仲姬絕非常人說的妖怪,更有這非一般人所能祈及的堅忍和善良,我知道你懷着這一身的毒氣,可能會傷害一些人,但是這都並非出於你的本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都不是你應當承擔的,你更不能因此妄自菲薄,也將什麼都歸咎於自己身上。”九命聽着武道鼓說著這些道理,不覺間竟似自己多年的委屈被人一語道破一般,不覺有些感動,眼圈不禁紅了起來。

“河岸那邊,人跡罕至,不過都是一些草木,草木終有枯敗的一天,也許對於仲姬而言,你的毒霧是對它們的傷害,也確實敗了風景,但是你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或許這也是上天的決意,加速衰敗只是為了有一天迎接更偉大的繁榮,仲姬你只是承天之佑,經歷萬般傷害來到了這裡,天意於你是給你一次機會,讓你來到這大千世界,也走一遭,看一看。”

“鼓君寬慰於我,我都知道,其實鼓君說的道理我都不太明白,我不知道我給萬物帶來的傷害會不會是為了重塑更好的世界,但是鼓君如此誠摯的希望我看一看,當真是說出了我的心思。說句實話,我當真什麼都沒有見過,很想看一看。只是,我可以嗎?”九命如是說道,內心也是一番潮湧,她其實一直以來都非常想看看朝陽谷以外的世界,想看看那世界是否真的如斯般精彩。

“有什麼不可以的,你也是常人,為何不能享受常人該享有的?”

武道鼓雖然嘴上這般說道,其實他知道他說的道理其實說不通,他也沒任何理由縱容一個滿身荼毒的人去毀壞世間的美好,但是他就是想讓九命看看,也感受一下生而為人應當感受的,況且,只是對外物帶來一個小小的損害,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個小小傷害終有平復的一天,為何不就犧牲這一次讓一個其實沒有犯過什麼錯的人去像樣的活一次呢?

武道鼓像九命伸出手掌,九命仍然有些疑慮,站在那裡,靜思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拉住了那個向她伸過來的手,第一次,她感覺那般期待,甚至有些竊喜,她看向身邊的這個人,感到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