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玉乃一個漂浮的幻影，因而不能如一般常人般診治，自然望聞問切等傳統看病方法都用不上。武道鼓沒辦法只能將這塗琈之玉攥在手心，然後捻起一決，將自己的魂識打入塗琈玉之中。

在那個塗琈玉的世界中，武道鼓看到的小玉已經氣息微弱，早已陷入昏迷之中，武道鼓恍然小玉的病比武道鼓想象中的要嚴重的多也古怪的多。

武道鼓細細來看，驚訝的發現，這小玉不但在打入朝陽谷時身體因損耗過度，氣息虛弱，更是中了一種可怕的毒，這毒襲遍了小玉的全身，使得她身體微弱泛紅。

武道鼓想起，絞西蟲和鴆鳥身上都有這種殷紅之毒，連那內童的總角，怕也是因為受了這種毒，變的殷紅一片。

武道鼓想着，普通之毒只教毒害生物，而這紅赤之毒，不但毒性堪勝，更是能腐蝕金玉，連武道鼓和小玉如此這般金石之身的人也難以豁免。

武道鼓再看向小玉，此刻小玉紅漬已經侵入皮骨，恐怕已入膏盲，這性命怕是大羅金仙也是難以挽回了。武道鼓不禁感慨，可惜了，一個好端端的人，前世人生歷經坎坷，好不容易有了得道的機會，原可以超脫，卻也落得如此下場。

武道鼓從塗琈玉的魂識中脫韁出來。徐徐睜開眼睛，正看向九命一臉焦灼真摯的注視着他。

“鼓君，小玉她……”

武道鼓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

瞬間，九命眼淚迎了上來，但是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繃著雙唇想要將這苦水咽下去，看的人格外難受。

“如若不是你用五彩石延續着她的生命，她只怕都不能活到現在。”武道鼓接著說道。

九命沉沉的點點頭，回頭看向那枚翠玉，認真的撫摸着，眼淚不知不覺間砸了下來。

“仲姬，可否容在下也為你把下脈？”武道鼓忽然說道。

“我？！”

武道鼓點點頭，時分執着的注視着九命。

九命沒有多說什麼。伸出手臂。

武道鼓用絲巾敷在九命的腕臂之上，開始認真的把脈。

“果然，九命也是中有劇毒，也是那可腐蝕金石之毒的紅赤之毒，但是這計量確是非常小”武道鼓心下暗忖，抬頭來看九命，卻也不見她有紅赤之色，顯然她中的毒相較於絞西蟲，鴆鳥和內童要少了很多，這朝陽谷內，中毒最深的怕就是這小玉了。

“仲姬平時都是如何用膳的，可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沒有啊？”九命停下來想了片刻，隨即站起身走出洞穴，片刻之後，又回了洞內，懷裡抱着一個瓦罐，九命從那瓦罐中取出一個布包，將布包打開來看，那裡面皆是灰敗之色的枯草。

“我平時就是吃這個的，這是娘親帶來給我的，這草吃起來特別容易飽，吃上幾株，月余之內都不會覺得飢餓，這山谷都沒有什麼生物，就算有生物只要我稍微碰觸了，幾個月內都會衰敗死去，所以也不能種什麼作物，這枯草在谷外就已經是枯死之物，所以還受不得我的毒害，因而能保存，這也就是我谷中唯一能吃的東西了。”

武道鼓拾起那枯草仔細看了一眼，眼見該枯草狀如韭葉而有青色之花，武道鼓見過這種神仙株草，甚至他在冷月谷底就有種植過這種仙草，該仙草出自招搖山，名曰祝余，可果腹，食之不飢，確實可在這朝陽谷內作為飽腹的口糧，只是這味道乾澀性苦，吃起來實在是不怎麼樣。

武道鼓仔細查看了布包內的祝余，這裡沒有摻雜任何的毒藥，不像是食物有什麼異樣，武道鼓奇也怪哉，這朝陽谷內處處透着詭異，這九命本身是奇毒之體，雖不能御毒，但是一般毒物也難以近身，她又是怎麼中的毒呢？

武道鼓看着九命手中的小玉，當即醒悟過來，這事恐怕只有小玉最清楚了，她中毒最深，可她又不能行走，她能中這番毒，一定有緣由。

“咼仲姬可知，你和小玉的身上都中有一種毒！”

“什麼？我中毒了？”九命吃驚的看着武道鼓，那樣子甚是訝異，不似有遮蔽掩蓋的意思。

“不但是你和小玉，我這一路上過來，大凡能在山谷中生存的生靈，例如絞西蟲，鴆鳥，內童諸般，皆中有這種毒。甚至我和小玉這般金石之軀也不能避禍，因這毒物有腐蝕金玉頑石之效。這就是為什麼我先前摸到內童的總角，以我金石之軀也不能抵擋，促使昏迷的原因。”

“啊？！”

“而這其中當屬小玉中毒最深，她如今危在旦夕，也全是因為這個毒所害。”九命目瞪口呆的看着武道鼓，一時之間，竟不知道用什麼言語表達自己的驚嘆之情。

“所以我想請咼仲姬還是請出塗琈玉中的小玉，她可對我有抵觸，但是對仲姬你當不會如此，我想請仲姬將這事探明則個。不然，非但是小玉，只怕這全谷生靈都要荼毒再此。”

九命眼底流轉了片刻，隨即重重的點點頭。

九命喚出小玉的時候，小玉本是非常不情願的，目光一到看着武道鼓身上就充滿厭惡鄙棄之情。待得九命曉明事情嚴重性的時候，小玉似乎有些動搖，看着武道鼓的眼睛忽明忽暗，有了些許的變化。

武道鼓走上前來“先前是武道鼓的無理，但武道鼓絕無傷害夫人之心，武道鼓看着這朝陽谷總是不同尋常，如若放任不管，恐宵小之徒鑽了空子！”

“可是你能怎麼管呢？你來這谷中就是為了九命腹中的五彩石不是嗎？我們這等苟延殘喘的生靈在你們這些修仙高人眼中算的了什麼？”忽然，小玉說出話來，但是氣虛微弱，沒有什麼力氣。

“也許你們一時興起，會忽然變作仁義之士為我們這等人物清除一兩個障礙，但是你們能一直守護我們這些弱者嗎？尤其是當你們所謂的天下大任於身的時候，我們這些眾生，不過就是擋住你們這些人眼中的塵砂甚至是障礙，你們一定會說，舍小利成全天下，怠慢我們亦或是犧牲我們幾個也是應該的，我等理當為此肝腦塗地，能又有何資質要求你們來幫助我等？”

一席話，忽然叫武道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武道鼓竟竟也猶豫了起來，人們常說天之大任於身是責任重大，可是那平凡眾生的生存息養的困惑於難處，難道不也是衛道之人的一種責任嗎？責任何來之先後，又何來之大小？

“夫人一番話，武道鼓不知該如何回答，武道鼓不能對夫人做什麼解釋，是我的悟性不夠。”武道鼓沉吟道，“但是武道鼓凡事皆隨心而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不會推卸責任，更不會去刻意的選擇和比較大小。”

小玉盯着武道鼓的眼睛看了許久，武道鼓沒有再說一句話，也只是同樣的看着小玉，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那案上的瑩瑩燭火，閃爍間，明明暗暗，屋中所有人都沉寂了下來，連那蹦蹦跳跳的內童，此刻也睏倦的合上了雙眼，窩在牆角一動不動。

“那好，我願意相信君子一次，也請君子用行動證明給我們看看，你可以為了我等螻蟻之人暫且放下你的大任！”小玉忽然身子探前，鄭重的說道。

“是什麼？”

“公子可否為婦人我暫且放下借九命五彩石的這個任務，先暫替我去鉤吾山走一遭。”

“去鉤吾山？！”

“是的，去鉤吾山取來一物，你只要肯去，路上就能知道我們谷中之人為何重了劇毒！”

武道鼓身子向後傾，有了些許考量。

小玉卻緊張不堪，趕忙說道：“你只要取了來，我便可以心安理得的閉上眼，九命見我還了願，自然會借出那五彩石！”

武道鼓看向九命，九命也是一臉誠懇真摯的對着武道鼓點了點頭，那目光里也是一番期待。

“這件事並不有損道義！”小玉接著說道，武道鼓半天沒有說話。小玉見武道鼓似有猶豫，感到心內一涼，鼻翼間噴出一股怨怒之氣“剛才君子還說願幫我等芸芸眾生討一個利好，卻終究還是抵不過所謂的大任，所謂的大義！”

武道鼓心下思忖，其實那晉平公一事雖是緊要之事，但在須臾個把月間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傷害，況且這九命如此堅決的要維護塗琈玉的生命，怕是不替塗琈玉走着一遭，九命心下必然不甘心，恐更難借出那五彩石。並且，武道鼓確實打從心底對這朝陽谷眾生心生憐憫之情，格外同情小玉的身世，也為九命的朋友之義所欽佩，當真也願意盡自己可能去幫助他們。

“你說吧，你想要我武道鼓為你取來什麼？”

“你當真願意幫我取來？”小玉眼見的大喜過望，那身子都直了一直，竟然鼻子一酸，當即眼底紅了起來。

“武道鼓會盡所能及。”

那虛浮的影子，忽然就站立起了身子，那影子似乎也受到心志的影響變得堅硬清晰了許多，小玉對着武道鼓雙手過額，跪下地來，莊重的做了一個稽首。

武道鼓本想將她扶起，奈何，小玉本是一個影子，也實在對她做不了什麼。

良久之後，小玉抬起頭來，對着武道鼓深切的說道“請武道鼓仙人去這朝陽谷西北之側的鉤吾山上為我尋找我恩人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