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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北平崇黑,吳國尚紫,梁國以黃為尊,是杏黃旗。”呂豐的話簡潔明了,

“看到吳國的潰兵沒有?”

“沒看到。”呂豐搖頭,

“也沒聽到打仗的動靜。”李宗貴接了一句。

李小么轉頭看了看李宗梁和魏水生:“看樣子,袁大帥的大軍要麼是逃的一個沒剩,要麼是退進了鄭城。”

“嗯,在是退進了鄭城……不知道能守幾天,要真是潰不成軍,那鄭城就不用打了。”魏水生緊皺着眉頭。

李小么支着腮,看着炕桌上搖曳的燈光,想出了神。

這會兒局勢一天數變,讓她頭暈,不過半個月功夫,這鄭城,就要失守了?

太平府那邊呢,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唉,也是,這個鬼地方,就算飛鴿傳書把信遞進太平府,再調兵遣將,再憑着兩條腿跑過來,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再說,那個袁大帥,還不知道往上報的是個什麼戰況呢。

“五爺,狗子讓我給您捎個話,您的吩咐,一是一,二是二,他一絲也不會走樣。”趙五哥趁着話空,伸長脖子,看着李小么稟報。

李小么恍過神來,’嗯’了一聲,看着李宗梁說話:“大哥,趙五哥累了,讓他回去歇着吧。”

李宗梁揮了揮手,示意趙五哥趕緊回去歇着。

看着趙五哥出了門,魏水生看着李小么問道:“你讓狗子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一點小事,這事回頭再說,不算事,就是讓他守着鋪子。”李小么含糊的答了句。

這事可不好當著呂豐和大哥的面說,她是讓張狗子看着孫掌柜的,這話怎麼能說?呂豐聽了自然要心有戚戚然,大哥聽了,指定得說她疑心太重,不夠磊落。

魏水生抬手敲了下李小么的頭,轉了話題:“大哥,今晚上我去巡查,大家趕緊歇下吧,明天說不定就打到咱們山下了。”

“嗯。行,今晚上你值夜,從今晚起,咱們還是輪着當值,二槐,你明天讓鐵木和大姐勸勸孫大娘子,孫掌柜和狗子都是機靈人,只要……不會有事的。”

“嗯。”李二槐瓮聲答應,幾個人陸續起身,出門回去歇下。

第二天黎明,迎着第一縷朝陽,李宗梁站在山頂,遠眺着鄭城方向,李小么緊裹着斗篷,掂着腳尖伸長脖子四下張望,彷彿掂起腳尖就能看的清楚些。

遠處,密密麻麻扎滿了營帳,迎風招展飄動的,卻是黑底旗。

李小么看的一頭霧水,北平尚黑,呂豐不是說杏黃底旗子么?

正疑惑,李宗貴和呂豐從山下上來,幾個人一起看着鄭城外那綿延數里的軍營。

呂豐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抬手揉了揉眼,一臉的不敢置信,“這真是……怪了!黑底的,是北平國的旗子,昨天明明看到的是杏黃旗,怎麼轉眼成黑底旗了?奇了怪了!”

從山上下來,李小么和李宗梁商量,要下山看看。

這事太詭異了,她想下山看看能不能找幾個逃難的打聽打聽,若是能靠近營地,看看清楚,那是最好不過,不過靠近營地這事她可沒敢說出來,李宗梁本來就不放心,要是聽了這個打算,肯定不會讓她下山。

呂豐極力贊同:“我和小五一塊去,這山下都是密林,不怕,有我呢。”

李宗梁遲疑不決,看向魏水生,魏水生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宗貴也點頭贊同:“我也覺得得下山打探打探,這事,簡直象變戲法,我也去,大哥放心,要不,小么別去了。”

“那不行,你們回來說,和我親眼見,大不一樣。”李小么駁回了李宗貴的話。

“小么說的有道理,大哥,要不我也跟他們一起下山看看?”魏水生看着李宗梁商量。

“你一夜沒睡了,我去吧!”李二槐站起來。

李小么擺着手:“不用那麼多人,呂豐身手好,再把弓箭帶上,貴子哥耳朵靈,我們三個人就行了,人多了沒用,又不是去打架。”

李宗梁勉強點了頭,“好吧,千萬小心,呂兄多費心,別讓小么離軍營太近,她膽子大的很。”

呂豐一臉笑,連連點頭,李小么斜着他撇了撇嘴角。

三個人回去換了衣服,李宗貴和呂豐拿了兵器,三個人下了山,不走大路,沿着路邊的林子,小心翼翼的往鄭城方向摸過去。

路上遇見一撥接一撥驚恐萬狀的逃難人群,李小么過去打聽了幾回,沒能打聽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是從鄭城西南逃過來的,就知道過兵了,又過兵了,趕緊逃,往南逃,往太平府逃。

三個人聚在一起,李小么看着呂豐:“你看呢?”

“走近看看,別離太近就是了。”呂豐眨了下眼,笑嘻嘻道。李小么舒了口氣,看向李宗貴,李宗貴也點了點頭。

三個人,李宗貴在前,小么居中,呂豐斷後,腳步輕捷的往前潛行。

往前走了一陣子,又遇到了幾撥逃難的人群,有老人有孩子,驚恐萬狀的往南奔走不停。

李小么停住腳步,透過稀疏的灌木叢,看着人群中光着腳,驚恐到麻木,只知道奔跑的孩子,用力別過頭,這亂世,人不如狗。

走了大半刻鐘,李宗貴突然停住,抬手示意噤聲,呂豐撐着槍躍過李小么,李宗貴凝神聽着動靜,躡手躡腳的往有動靜的地方移過去。

李小幺小心的跟在兩人後面,走了十幾步,那動靜三個人都能聽到了。

粗重的喘氣聲,馬打響鼻的聲音,撲撲簌簌的走動聲……

三個人貼在一叢濃密的灌木叢後,悄悄往前看。

李小么一眼看到癱坐在中間的胖大老頭,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袁大帥么!

李小么拉了拉李宗貴,李宗貴轉過頭,也是滿眼愕然和意外。上次詩會,他也偷看過這位袁大帥一回。

呂豐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么。

李小么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裡寫了個’袁’字,呂豐立刻就明白了,急忙轉頭看向林子中間那個和藹驚恐的胖老頭,幾乎要笑出聲,這個巧遇,真是太巧太有意思了。

三個人互相看着,李小么指了指袁大帥,做了個提起來的手勢,示意捉他回去。

呂豐立刻掉頭,打量着袁大帥周圍或站或忙的四個侍衛,略一掂量,就沖李小么點了頭。

李宗貴還在遲疑,李小么已經開始往後退了,呂豐沖李宗貴打着手勢,指指這邊,再指指那邊,再指指,咧嘴笑着,看起來十分愉快的往左挪。

李宗貴只好趕緊往右挪,兩個人靜悄無聲的移了四五步,呂豐突然躍起,李宗貴也立刻縱身而出,撲向正理着馬背上行李的中年護衛,手裡的彎刀先於人,狠狠的揮向中年護衛的脖頸。

幾乎同時,呂豐手裡的長槍已經噗哧一聲,刺入了端坐在袁大帥身邊,正閉目養着神的中年護衛後心。

李宗貴下刀准而狠,中年護衛頭顱飛起,血柱激射起幾尺高。

李小么看的清清楚楚,噁心的幾乎吐出來,長這麼大,活了兩世,她可是連只雞也沒殺過,君子遠皰廚。

端坐的護衛聽到背後的聲音,不顧自己,猛往前撲,將袁大帥推開,用盡全力想撲過去擋在袁大帥身後,倒是個忠心的。

呂豐手裡的槍已經從護衛胸膛直穿而過,挑起他甩到了一邊,脫出槍。

餘下的兩個護衛看也不看遇襲的兩人,只管拖着袁大師往後疾退。

李宗貴和呂豐躍起追上,李小么伏在灌木叢中,一動不敢動。

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這種動手動腳的事,她一動不動才是最大的幫助。

槍刀的碰擊聲極快而脆,幾個呼吸間就沒有了聲響,李小幺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過去,呂豐握着袁大帥的髮髻,正拖着他甩在地上,兩人身上都淋滿了血,看不出受了傷沒有。

李小么剛想跳起來,又趴了回去,沖李宗貴招着手,李宗貴忙幾步過來,李小么俯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打暈姓袁的!”

李宗貴點了下頭,兩步回去,也不說話,揚手擊在袁大帥頸項,袁大帥頭一歪暈倒在地,李小么跳起來,奔過去揮着手:“快!把東西都拿上,馬牽上,快回去!快!”

呂豐還在用腳來回踢着袁大帥,好奇無比的打量着這個貴人,聽了李小么的話,高挑起眉毛,眨了幾下眼睛,突然想起件事來,衝到李小么面前:“小五,我幫你捉了袁大帥,能還多少黃金?一個換一個?”

“少廢話!趕緊去看看那三個死透了沒有!有氣的再補一槍,快收拾東西,把那頭豬扔馬上,趕緊走!”李小么不耐煩的呵斥道。

呂豐退了兩步,尷尬的咳了幾聲,李小么說的有道理,眼下……好吧,回到山上再說。

李宗貴和呂豐一人牽了兩匹馬,馬上馱着袁大帥和包袱行李連帶四個護衛的兵器弓箭,李小么轉着圈又仔細查看了一遍,確定沒落下什麼值錢有用的東西,才和兩人一起,急步匆匆往筆架山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