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舟被面前的景象駭在原地,巨大的恐懼將她埋沒,甚至忘記了挪動腳步,忘記了逃跑。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走啊!”封稀用衣袖捂住鼻子,衝進房間裡高喊道。
鄭亦舟這才驚醒過來,拉起身邊同樣目瞪口呆的未央的手,跟在封稀後面跑出了房間。
平日裡,鯉門客棧中十分靜謐,幾乎看不到有人走動,鄭亦舟下意識認為其實沒什麼玩家住在這客棧中。
今日外面發生災難,客棧中的玩家也從房間內跑了出來,四處逃散,走廊內擠滿了人,爭先恐後的往樓梯處跑去,生怕比別人跑得慢了,死的就自己。
“轟隆”一聲頭頂傳來巨響,似乎是有巨石砸中了客棧的屋頂,客棧搖了三搖,像是地震一般,玩家便更瘋狂了,甚至把人推倒踩在腳下跑向外面,為了自己的生存也顧不上其他人了。
這些都被鄭亦舟看在眼裡,她不停的停下來扶起那些摔倒的人,即使在遊戲中,不能救人,她也做不到去害人,或是看見別人有難坐視不理。
其實人都有這樣的心理,逃難時有人摔倒,總會感覺自己跑過去了,身後肯定會有人將他扶起,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話,那些摔倒的肯定會被人踩死又或者來不及逃難死在大火中。
鄭亦舟的做法並非是聖母心,那只是她心中尚且餘留的善良本性罷了。
“媽的,要是你的做法把我們大家都拖累了,爺打死你!”跑在前面的封稀回頭不經意看到這樣的畫面,雖然口中大罵,卻還是折回來幫著她將那摔倒受傷的玩家扶了起來。
“謝謝你們!太謝謝你們了!”那玩家感恩戴德的激動的說道,卻腿部受傷無法走路。
“快跑啦,你是不是想死啊?”封稀將那玩家抗在背上,依舊大聲吼道。
鄭亦舟懶得離他,一句話都不說默默地向前跑去。
平日裡下樓也就需要幾分鐘的事,現在哪裡都是人滿為患,摩肩接踵,竟擠了十多分鐘剛到客棧的一樓。
大石頭不斷的砸在客棧的房頂上,就像砸在客棧中所有玩家的心上,客棧越搖搖欲墜,玩家越提心吊膽。
一行人走到鯉門客棧的院落中,封稀便將肩膀上的那名受傷的玩家放在地上,說道,“朋友,接下來的路恐怕就得你自己走了。”
那名玩家坐在地上謝天謝地,溝通著自己的遊戲助手要求下線,卻被告知這是主線劇情任務,無法強制下線,除非死掉。
“讓我走!讓我離開!你這可惡的遊戲!”那玩家滿臉絕望地看著天空尖叫道。
這時天空落下一顆火球,筆直地降落下來,誰都沒反應過來,它便砸在那哀嚎的玩家身上,頓時鮮血濺了鄭亦舟一臉,順著她光潔的面頰緩緩淌下。
鄭亦舟只感覺喉嚨發乾,雙腿不住地打著哆嗦,震驚、恐懼和悲傷讓她無以復加,她撲向那顆燃燒的巨石,想將那石頭推開救出底下的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被殺了,可就連她自己也感覺不可能了,那玩家露出的腳不見了,說明他已經死了,強制退出了遊戲。
“走吧,朝歌......”
“不......”
“你不能待在這裡!朝歌......走吧......”
“不!”
未央的有些小的,但又溫暖的手掌拉住她的手,把她向上拉著。
鄭亦舟糊里糊塗順勢站了起來,茫然地跟著那隻手的主人走著,空氣中飄蕩著燒焦的氣味她似乎沒有聞到一般。
聽不清楚的話語從四面傳來,抽搐聲、叫喊聲和哀嚎劃破天際,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在他視線邊緣晃動著。
封稀召喚除了帝江,帝江低吼一聲,身體便漲數倍,他和未央合力將鄭亦舟扶上了帝江的背後,帝江背部的皮膚硬的像鋼鐵一樣,封稀一聲口哨吹出,帝江便張開翅膀升向空中。
升到空中,鄭亦舟才清醒過來,臉色蒼白,緊緊的抓著帝江背上的毛。
大火灼燒的氣浪飄向空中,夾雜著灰塵,小鎮上噼裡啪啦的爆裂聲和巨龍的吼叫聲震耳欲聾,她閉上了眼睛,帝江的飛行幅度很大,她有些擔心隨時都會被摔下去。
不多時,他們就離開了望魚小鎮的那片區域,空氣再次變得清新涼爽。
望魚小鎮像一張紅黑相間的地圖展現在後方,三人心中都漲滿了絕後逢生的感激。
他們伏在帝江的背上,緊緊地抓著它堅硬的毛髮,涼爽的輕風撫慰著他們身上皮膚被火燙出的水泡,帝江的翅膀像風車的葉片一般拍打著空氣。
鄭亦舟的身後,不知是由於高興還是恐懼,封稀不停地高聲咒罵著,未央則是難得一見的抽泣起來。
他們不停地飛呀飛,飛到一片片綠色和棕色交織的原野中,地面上蜿蜒的道路與河流宛如一條條暗淡或光滑的絲帶。
帝江開始下降了,他們看到了深綠色的山脈和湖泊,在夕陽下泛著紫銅的光澤。
未央爬到鄭亦舟的身邊,溫柔的伸出袖子為她擦了擦滿是血垢的面頰。
鄭亦舟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輕聲說道,“謝謝......”
“你們倆能不能不要膩歪來膩歪去的?爺還在下邊看著呢!還在末日中找到真愛了真的是.....”
“就你廢話多?”鄭亦舟不甘示弱的懟了回去。
她也沒辦法對封稀和未央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不說的話,豈不是就成了欺騙別人感情的騙子,鄭亦舟一度陷入了糾結中。
這時封稀喊道,“快到了!”
鄭亦舟朝下面望去,深綠色的山脈和湖泊在夕陽下泛著紫銅的光澤,地面上的景物逐漸變大,帝江越飛越低,繞著大圈盤旋下降。
安全落在地面上後,三個人喘著粗氣跌坐在河邊滑溜溜的草地上,精疲力竭。
未央癱倒了,咳嗽著,渾身顫抖。
鄭亦舟儘管巴不得幸福的躺下睡一會,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走到未央身邊。
她的臉上和手臂上到處都是紅腫的燙傷,衣服多處都燒焦了,身上數不清的傷處,碰一下都痛的直皺眉頭。
鄭亦舟從儲物項鍊中拿出了藥,分給了未央和封稀。
換好衣服敷上了藥,一切都收拾好後,三個人再次躺在草地上,劫後餘生讓他們心情愉悅。
他們笑了起來,笑的一發不可收拾。
鄭亦舟餓的兩眼昏花,身上到處都疼,但他在有些泛紅的天空下一直笑道喉嚨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