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高連山對着心腹之人是一個模樣,面對完顏習古乃的時候就又是另一幅模樣。

這人可是大金宗室,與阿骨打血脈挺近的,名冠完顏婁室與完顏銀術可之上。那份量如何就不問可知了。

於高趙叛軍當中是當之無愧的實際統帥。那高連山與趙輝就是面兒上的傀儡。

“小人明白。必發動士卒,多造平壕雲梯,不日發動攻勢,定破了福州城,斬了郭藥師。”

這般信誓旦旦,讓完顏習古乃甚覺的滿意。但作為女真的高層之一,一樣是一路拼殺出的現今地位的完顏習古乃,還不至於全然忘記了戰爭的殘酷。“福州城防一般,但內里到底有那般多的兵馬守衛,不可小瞧。扣城時,需多加註意,切莫大意。”高趙叛軍折損過多,損失也兀自是女真的力量。

而至於高連山所請的,分兵一部去奪取遠處,完顏習古乃也是認同。

如此高連山便與趙輝商議,叫他引兵先奪了原州,將大軍的一應輜重、後勤都安頓妥當。趙輝次日便領兵繞過福州,向東行去。

高連山再引着三兩萬叛軍合同女真兵馬,拖着多日來打造好的長梯、壕橋等,向著福州前進。大軍就在城外五七里處紮營,先派遣趙文泉部攻城。

福州城外大片田地都覆蓋著無盡的青色,連綿不絕。更遙遠的地方,就是被青草覆蓋的草原,可也就這麼一塊,從福州西去,幾百里內都是荒野戈壁,廖無人煙。

郭藥師早就把人都撤入城中,任何可供敵用的物資,或轉移,或破壞,連根毛也不留給高趙叛軍。那大隊的叛軍過後,就是上千身披重甲,跨着高頭大馬的真女真精兵。余者與完顏習古乃留守營壘。

這些人無一不是頂着光溜溜的頭殼,只耳後及腦勺留有髮辮,模樣怪異到爆,也醜陋到爆。

少許人左右耳朵穿金銀環,那就是軍中的將領和貴人了。

那當前的為首之人,虎背熊腰,身披重甲,鞍懸一張弓,腰佩一壺箭,手裡提着一根四五十斤重的狼牙棒,神情剽悍,雙眼凶光。正是阿里保。

“無山無水,確實非是艱險之地。”趙文泉打望着福州。他原為契丹漢將,高連山手下領軍,高連山、趙輝造反時候,他是極力支持者之一。

故而被高連山依為心腹,手下兵將一度有上一萬人。可是連連廝殺,叫他手下折損大半,尤其是對決耶律彥光、耶律余睹那一戰,逃脫生天后查點兵力僅止五千有許,之前試圖攻城,再折損了數百人,現又是他來首先扣城。縱然這福州城並無險要,趙文泉心中兀自煩惱暗生。

此時,阿里保引着百十人打馬奔了過來,吱哩呱啦說了幾句,身邊便有人解釋道,阿里保是讓他速攻城。這些女真兵在叛軍中過的日子非常之舒坦。每天都有好酒好肉,還有一個個婦人小娘,那日子過的不要太好。阿里保尤其喜歡蹂躪貴婦人,在叛軍當中,都要樂不思蜀了。

那早前廝殺,自然也俘虜了許多契丹的貴婦美人,可最上等的貨色可輪不到他區區一蒙安啊。

“直娘賊!這群禿頭撮鳥,忒是狠心!”趙文泉在心裡痛罵女真蠻子!你牛逼怎麼自己不去?但在面上仍舊不得不向阿里保賠小心,打馬上前指揮士卒。橫豎高連山也是叫他攻城的。

“各營都有!整頓器械,準備攻城!”趙文泉一聲號令,數千士卒聞風而動。十數輛盾車放置陣前,後頭就是壕橋。最後就是長梯。

趙文泉望向福州城頭,隱約可見守城士卒已經布滿城頭。那城樓處甚至可以看到穿鎧披袍的武將們正互相議論着。大戰之前,雙方都緊鑼密鼓地作着準備。只是不知道那郭藥師是否就在城頭,直想掏心窩子跟他說一句,俺真不想打仗。

“將軍,阿里保讓我等立即發動攻勢。”一軍將奔到他身邊,大聲說道。那休說是趙文泉了,就是高連山在阿里保面前也要恭恭敬敬。故而,阿里保很天經地義的給趙文泉下令。

“他娘的賊撮鳥!不把爺爺這點家當折騰凈光,他們愣不罷手!”趙文泉小聲罵道。

那軍將也面露無奈之色,勸道:“金人遣這上千人兵督戰,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趙文泉朝那上千金兵望了一眼,他娘的,全都是真女真,還全是騎兵,他真的招惹不起。又扭頭見自己部下都已準備完畢,就直下令攻城。

“擂鼓,金兵!”軍將放聲高喊,話音方落,便聽得戰鼓雷鳴!

一聲聲雄渾的鼓聲,回蕩在福州城下!

“攻城!”

軍令一下,前頭的士卒推起盾車奮力向前。他們後面,也排起一排長盾,一批弓弩手進到前,在盾牌的掩護下向城頭射擊,亦掩護着後頭的壕橋。

背後,鼓聲正盛!

趙文泉再度望向福州城上,只見守軍的弓弩手也已經全部就位,此刻已經箭如雨下。

城頭上利箭紛飛!趙文泉後頭看到,不斷有士卒中箭倒地,城上城下集皆是如此。所幸,那壕橋已經在掩護下推至城壕,緊緊卡壕溝之上。與此同時,後面的長梯部隊就開始向前奔跑了。

城上守軍,箭矢愈密!城下中箭者,倒地哀號者,比比皆是,更多是哀嚎不兩聲就旋即被利箭插滿了全身。

可就在這時候,那背後的真女真忽的吼叫起來,趙文泉視之,卻是那長梯部隊已過壕橋,把一架架木梯搭在了福州城頭之上。

長梯一靠上城牆,底下的士兵就齊聲發喊,一個個奮勇攀登,極力向上衝鋒!

趙文泉心頭也不禁一緊,雖然知道這福州城不可能這般輕易的就被拿下的,即使這城池還不若南京道的縣城高大。可心底到底是存上了一抹遐想,若能就此一鼓作氣登上城頭,那可就太好了。

但現實很快就告訴他,那是妄想。長提上,士卒雖蜂擁而上,怎奈城頭箭如雨下,擂石滾木一齊招呼,那攻城軍兵就如冰雹一般,紛紛墜落。雖有弓弩手於城下還射,可奈不得對方居高臨下,更佔優勢。

攻城戰便是這般無奈,無論攻擊一方有多大優勢,只說最初的短兵相接,兀自是依託城池的守方更佔便宜。

趙文泉向後看了一眼,冷笑道:“郭藥師果不是易於之輩。來人,傳命擂鼓,以助軍威!”

戰鼓聲再度雷鳴,這福州只是小城,此時已然盡被震天的喊殺聲,轟鳴的戰鼓聲所籠罩。

趙文泉神色很陰沉,就這麼一陣,他怕是又已經折損幾百兵馬了。回頭看了一眼兀自沒任何表示的女真人,心底里狠狠痛罵一聲,卻也只能下令軍兵繼續進攻。

大戰持續,攻戰之戰切忌急躁,一座要塞,往往強攻數月而不得破。這都是常有事。

半個時辰過去,趙文泉深深吸出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着城頭。他有不好的預感,今天怕是要大出血了。因為至今那背後的女真人都沒有叫停。

趙文泉心裡雖恨,卻深知現今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女真人對他,那是掌握着生殺予奪的大權,萬萬得罪不起。

便是阿里保這混蛋,也有權力將自己一刀斬殺於陣前。

想到這裡趙文泉心中就一百個不痛快。

他娘的,在契丹人那裡做的不愉快,投效了金兵也是不愉快!直娘賊,一群全是腌臢撮鳥。

正這般想着時候,他忽的聽到背後馬蹄聲響動,卻是阿里保引着幾名親衛闖了進來,卻是認為趙文泉軍的進攻力度太小了。

“這還小?”趙文泉回頭視之,心中再度罵起了mmp。但也正是此時,足足有四五架長梯的士卒竟然開始潰退下來!

這幫記吃不記打的混蛋!不知道女真人在背後做監軍的么?死在城頭是死,死在女真人手裡就不是個死了么?

把心一橫,帶起三二百親兵,打馬就向前奔去。強令潰退之兵重返城下,違令者斬!

“將軍,打不得了。城頭守軍極是頑強!箭下如雨不說,便是有弟兄登上城去,照頭來的不是大刀就是重斧啊!”有軍官哭喊道。

“將軍,城頭守軍端的厲害。咱們就是拼光了,也難以攻克啊!”

趙文泉嘴巴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那城頭守軍是不是真的了得,他還不清楚,鬼知道守軍能否長久保持眼下的水準?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後撤,那阿里保保管能一棒把他砸成肉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們自己小心性命,只管驅使軍兵上前。”無奈何,趙文泉就只能對手下的軍將這般說。

而那福州城頭上,郭藥師看着退而又返的叛軍,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沉重。就這種攻城的本事,那高趙叛軍便是真有二十萬人,也難講福州城拿下。

事實上在攻城戰進行了五天後,便是那完顏習古乃也明白,想要靠高趙叛軍奪取福州城,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消息被他迅速傳到了衛州,那裡有完顏斜也坐鎮。這人是阿骨打的五弟,在女真高層也是位高權重。如今坐鎮遼金前線,為諸軍都元帥。

後者的信後,徑直傳來命令,叫他看着辦,能攻拔福州就拿下之,拿不下就退圍而走就是。

金國已經在謀划著進攻契丹,可現在準備還未齊全,時節也有不對,尚要暫且忍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