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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四萬塊錢縫在衣服里被看出來的經歷,這回的七萬塊,江澈不敢再用老辦法帶了,而且天氣漸熱,見天就是六月份,他再穿件大棉襖帶錢——大概賊都會說,小子,你不要這麼囂張。

身上里里外外地塞了一萬出頭,剩下的就放書包里,弄了個硬皮詞典的空殼夾着,另外再塞上幾本書,上車,扔座位對面的行李架上。

前世需要這樣帶錢的階段,江澈沒有這麼多錢要帶,等他有點錢的時候,異地存取已經很方便了。

所以這辦法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均瑤”兄弟還有“希望集團“那幾兄弟,都曾在採訪中提到過這個辦法。

其中精髓,假裝很隨意。

想想人家幾十上百萬都用蛇皮袋裝過,也就這麼扔的,江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隨意,身體微微側坐,傾斜靠着車窗,打開一份在車站買的《臨州晚報》,假裝看報,其實視線都在報紙上面飄。

眼前走過去一個穿西裝,拿大哥大的,剛扔了一個標有的舊旅行袋在行李架上;還一個,手錶估計都近萬,竟然扔上去了一床破棉被……

這可是往盛海去的列車,江澈猜測着,這節車廂里是不是其實有某個未來的大亨,財富榜上的人物,在用跟自己一樣的方法帶錢。

列車員在叫賣粵省小商品,現場展示,氣氛熱烈,江澈堅決不看,繼續讓視線飄……時間一長,眼睛有點酸,“這樣下去會不會眼珠就翻不回去了?一直翻白眼。”

江澈低頭眯了下眼睛,睜開,瞥見報紙中縫一個長方塊:

下列具體地址名單。

髒話差點直接飆出口,因為其中好幾個店址,都是江澈很熟悉的,未來的超級黃金位置,尤其有那麼兩三個,只修過沒拆過,因為政府也拆不起那一片……簡直寸土寸鑽石。

再看拍賣日期,1992年6月12日。

“來得及啊,就是不知道貴不貴。”

想到這裡,江澈記憶里突然蹦出來一條相關信息:應該就差不多就這前後,有人以145萬元拍下盛海素有華夏第一街之稱的南京路共6家國有、集體商店。

那可是盛HN京路……臨州比不上吧?更何況這些商店有幾處現在位置還不算好,過兩年才會變繁華。

江澈有點激動了。

現在,1992年,如果是讓他屯商品住宅,他不會幹——周期太長,資金的利用率和回報率跟通貨膨脹一抵消,其實一點都不合算。

但凡資金不是多到沒有去處,他都不會做這個選擇……除非有機會連地皮一起買一棟,或蓋一棟。

就像唐玥,她家小雖小,可是房子完完全全屬於自己,未來幾乎肯定是拆遷暴發戶。

但是商鋪不一樣,它是能在升值的同時,一直持續創造財富的……簡直就是一隻會下金蛋還會長個的鑽石小母雞。

不能錯過,管它到時候做什麼生意,哪怕拿下來先租出去兩年,都要拍它兩間。一輩子不愁的機會,就看那三百張認購證了。

“對了,我的包。”

一抬頭,還好,包還在。

……

……

從火車站出來,因為書包拉鏈都是縫死了的,割開的話,掉出來的也先是書,江澈放心地將它背在身後,走出了火車站。

時隔近三個月,再次來到盛海,這個他睡過車站,教過氣功,詐騙過錢,試過半個月不洗一次頭一次澡,大年夜窩在小旅館煮一碗面的地方。

“老闆,旅館住不住?”

“老闆,有漂亮小姑娘,去看一下?”

“喜歡年紀大點的?也有。”

站在出站口外,面對幾名婦女小心翼翼的搭話,江澈愣了愣,三個月前,這種現象還幾乎沒有,至少他沒遇到。

再看身後,來盛海打工討生活的人明顯變多了,相應遠處街上穿着富貴的人也變多了,就連街邊的店鋪和上面的招牌,都變多,變亮了。

盛海在急速變化。

假設一下,每兩張認購證製造一位萬元戶,總計208萬的銷量,扣去大戶,外地人,盛海的普通小市民中一下多出來了多少萬元戶?

答案是,遍地。

錢能改變一個人,也能改變一座城市的氣質,曾經繁華於民國的東方巴黎——盛海,十里洋場的空氣中重新瀰漫著一股躁動的氣息。

避開阿姨們的熱情,豁出去坐了一回出租,江澈沒在路上耽擱,甚至沒去韓立大師現場引雷,揚名立萬的小廣場看一眼,直奔王宮飯店。

先自行辦了入住,到房間,把東西放好,把錢鎖進保險箱,江澈下樓,去了飯店沙龍,褚漣漪依然如故,妝容精緻,笑容親切,站在櫃檯後面。

只是換了一身長裙。

一切看着都很好,只是江澈突然覺得,她像被綁在這裡。

“褚姐。”

“小澈……我說你也該來了”,褚漣漪回頭,臉上笑容燦爛,問,“住下了么?”這一問隱藏的意思就是,這回估計你帶了很多錢,住的地方要謹慎。

當然,這話她不會當著來往的人面前直接說出來。

“嗯,就住這裡,6樓。”江澈答道。

“那就好”,褚漣漪放鬆說,“這邊都是帶錢的人,這方面的保障一直還不錯。”

說話間有兩個完全新鮮的面孔經過,跟褚漣漪打了招呼。

江澈等人走開後才捧了一個盒子放在櫃檯上說:“褚姐,我給你帶了點小禮物。”

其實有不少這裡的常客,如果是外地的,回去回來都會給褚漣漪帶點特產之類的,不求什麼消息、照顧,只為一份熟絡,熟悉一個環境總是能讓人更安心。

“哦?”帶着幾分不經意的小雀躍,褚漣漪欣喜地打開木盒。

盒子是對稱結構,上下兩面都墊有黃色絨布,上頭嵌進去削好的木楔子,每根木楔子上,都掛着一串飾衣鏈或者編製手繩。

二十一款,每款一串,其中游一款是江澈畫圖,唐玥她們店裡剛出的。

見褚漣漪愣了一下,江澈趕忙跟上解釋,“我前陣子在臨州做了點小生意,就是這個。都是人造工藝品,不值錢,但是一點心意,感謝褚姐一直照顧。”

褚漣漪表情難得地有些懵,指了指盒子,又指了指江澈,目光驚嘆道:“這個,是你做的?盛海最近剛開始流行知道么,我也很喜歡,只是都還沒空去買。”

“那正好,褚姐現在肯定是整個盛海款式最齊全的那個,因為這一款”,江澈笑着點頭,指了指其中一款道,“這款我們剛做出來,盛海現在肯定還沒有。”

褚漣漪開心地點頭,目光保持驚嘆,道:“真的是你做的啊……知道么,有人跟我說,這個東西,綜合產值可以過億,甚至幾億。”

未來哪止啊,想想幾年後的義烏小商品市場,江澈苦笑一下說:“是的,但是沒有人能壟斷它,這東西也沒有知識產權。”

聽出來江澈的鬱悶,褚漣漪笑着說:“可是你還是很厲害。”

“謝謝褚姐誇獎。”

兩個人聊了這幾句,褚漣漪已經有好幾個招呼沒顧上回應,江澈自覺揮手走開,到沙龍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計劃先聽聽情況。

一個包間門打開,楊禮昌遠遠地坐在直線牆角,向江澈揮了揮手。